第2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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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领命!”

“黄宗、许伯先、陆君严!”

黄宗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身来,闻言一震,立即起身听命。

李从璟目光冷硬的扫了他们一眼,“尔等熟悉营州地形,着令你等,协助孟将军,剿灭山贼,不得有误!”

黄宗、许伯先、陆君严等不敢怠慢,大声唱诺。

变故来得太突然,直到李从璟剿灭山贼的军令下达,殿中那些“贼王”多还不敢置信。先前那位神态傲慢,要求甚多的首领,此时脸色惨白如纸。他心中惶恐而极度不解,不是说李从璟宽仁有加,待民如子么,怎么这般暴戾?

军令下达,李从璟怒气好似平息了不少,他挥手让诸将落座,这才看着殿中诸位“贼王”,“护边击贼,此为卢龙大局,亦我大唐大局,能从此大局者,为我兄弟,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乱我大局者,为我仇敌,不共戴天,我必灭之!”

诸人心惊,唯有附和。

李从璟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面色稍缓,笑了笑,又举杯道:“当然,在座都是我卢龙豪杰,诸位能引部接受招安,从此为良民,助我卢龙保境安民,就是我大唐的英雄,我必厚待之!”

这话说出来,一口酒喝下去,在座“贼王”这才稍稍心安。先前那依仗自己部从多而夜郎自大的首领,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即反悔,收回之前他所提的那些要求。

这顿宴席,让这些桀骜不驯的贼王,第一次认识了李从璟是什么人。

多日之后,当孟平带着无数人头归来时,这些“贼王”“贼民”们终于意识到,从今往后,在营州这块地方,不复有贼!

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重,李从璟的“化贼为民”之策,本就是善待从良者,惩罚冥顽不灵者。他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的后方,所以他不允许营州还有半个山贼,也不允许接受招安的山民,还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说到底,营州民政诸事,是为征讨契丹服务的。就如幽州民政诸事,眼下也是为军事服务。军民如鱼水,相互依存,不可分离。刚柔并济,长久之道。

要将一个地方变为自己的疆土,最重要的不是驻军,而是让这里的百姓与自己荣辱与共。如此一来,纵然有外敌入侵,何时不能得万千大军?李从璟让贼民变成良民,给他们土地,给他们家,让他们在这里扎根,就是要他们为自己守住这块土地,因为到了此时,他们的利益已经一致了。

“化贼为民”之后,考虑到人丁仍旧不足,李从璟还是从卢龙迁徙了一些百姓过来,以充实营州人口和后备防卫力量,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李从璟即将离开营州,与耶律阿保机展开决战时,大唐征伐蜀国的战役,也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第393章 山河破碎臣子逆,伐蜀功成何人忧

王宗弼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朵朵雪花轻轻飘下,他抬起手臂,看见雪花在自己手中融化。在雪花消失前,他握紧拳头,将其碾碎,刀刻般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都就在他脚下,他站在太元门,为蜀主王衍把守着蜀国最后一道生死命门。

蜀中并不多雪,如今虽说已至冬月,却也不见得比往日寒冷,因是今日这雪便显得有些突兀。雪有些大,飘落在城头,蓄积在将士们肩上,为这座城装点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

城池是冰冷的,王宗弼的心也有些冰冷,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城。内里隐约传出的乐声,似是错觉又似乎真实,然而却实实在在让王宗弼的心头又寒了几分。

他身份尊贵,深得王衍信任,受封为齐王,在往日里,他是蜀国权贵中最志得意满那极少的一撮人。但到了今日,即便是他,也感到深深的不安,这份不安中,还有他不愿承认但无法否定的恐惧。

唐军势不可挡,已然攻进鹿头关,汉州已在敌手,那唐军兵锋,距离成都,不过一口气的路程了。

两个月前,谁也无法料到,一片太平之相的蜀国,会突起烽火,更不会有人想到,这片烽火会瞬间灼穿整片蜀地,直达成都。拥有无数山河之险的蜀国,在短短两月时间里,江山支离破碎,如同衣衫整齐的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所有的遮掩就被撕碎,变成赤身裸体面对唐军。

蜀国上下,人人自危。

五六日前,游览山河的王衍归至成都时,百官及嫔妃出迎,此时的王衍,竟然还没有半分惶急之态,他走到嫔妃中,上下其手,嬉笑怒骂,更令宫人排成回鹘队形,拥他入宫。

执掌蜀国大权的王宗弼,脑海中又浮现起他人向他说起王衍当日做派时的情景。他攥了攥拳头,心头的阴霾比这天色更加浓郁,身上的甲胄在这一刻愈发显得沉重、冷硬,而少有人知道,在这份冰冷的躯体中,却掩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有宫人前来通报,王衍与太后稍后将来慰劳将士,让王宗弼即做准备。

准备?王宗弼心中冷笑一声。

他招来自己的心腹,用尽量平缓的语调问:“都准备妥当了?”

“一切都已妥当,万无一失!”

王宗弼点了点头,放眼看向城外,农田、大河、林木,一望无际,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纷纷扬扬的雪花,编织起重重帘幕,让人看不到更多东西。

一片冰天雪地中,望着仪仗耀眼、缓缓而来的王衍,王宗弼胸腹中却有一团火在燃烧。

帝王?

他嘴角微微一动,一丝冷笑若隐若现。

王衍尚且知道他的身份,在如今这个国家存亡的危急关头,他没有吝啬自己的财物,往日里,三千里锦绣蜀地之物力,皆为其一己之欢心,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他需要分一杯羹给他的将士。哪怕这杯羹跟整个国库比起来微不足道,但即便是为保他能长久放肆享用国库,他也要分出这一星半点。

“吾卿辛苦。”王衍端着帝王架子走上城头,对前来行礼的王宗弼如此说道,虽然极不适应冰天雪地里亲冒风寒,但他仍旧说服自己做戏不妨做得足些。

“臣等为国效力,不敢言苦。”王宗弼起身,似笑非笑,看向王衍的目光有着不加掩饰的戏谑,“陛下不辞劳苦巡游诸州,才是辛苦。”

王衍眉头微皱,有些不愉快,心想便是你王宗弼想要委婉谏言,却也不挑挑时候,而王宗弼的口吻语气,也让他听了着实不喜。

徐太后虽然不满王宗弼的“无礼”,但眼下还要仰仗对方把守城池,抗拒唐军,所以她勉强耐住了性子,不失高贵而雍容地笑道:“唐军来势汹汹,护卫蜀国的重担,就交给卿家了,还望不要让陛下失望。此役之后,卿家之功绩,必定彪炳史册,供万世敬仰!”

“彪炳史册,万世敬仰?”王宗弼眼中的戏谑之色更浓,他放肆的直视着徐太后,冷笑道:“如此功绩,怕是人臣所不能为也!”

感受到王宗弼今日的反常,王衍终是耐不住性子,他乃一国之君,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蜀中谁人敢如此阴阳怪气跟他说话,当下怒斥道:“放肆!王宗弼,你此言何意?人臣不能为之,难道你想做人君不成!”

面对帝王之怒,王宗弼却无半分惶恐之态,笑意愈发冰冷,“古人有云,人君唯贤者能居之。然而陛下自继位以来,骄奢淫逸,不务正业,以至国政荒废,百姓疾苦,陛下但可自问,可能评一个‘贤’字?”

“大胆!”王衍怒不可遏,便是徐太后性子温婉些,此时也脸色大变,君王的权威不容侵犯,挑衅者必使之死,否则国法不存,国将大乱,“王宗弼,你简直目无王法,你是想谋反不成?!来人,给朕将其拿下!”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风声怒号,掩盖了天地间一切杂音,王衍的帝王之令在此时尤其显得清楚,然而他话音落下半晌,却是没有半分回应,四下臣子,竟无一人行动。

王衍脸色骤变,他环顾左右,看到的却是臣子、近侍低头缩脑,退避三舍的模样,唯独他的君令,被拒之千里之外。这一幕让王衍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但随即又被怒火充得通红,以至于他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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