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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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他接到过陈帆的电话,陈帆本意是想让他元旦的时候回去吃个饭,被他以复习忙作为借口推拒了。不过现在放寒假了,她倒再没说让他回去的话。只是夏天想着,过年总还是要去一趟徐家的。

这是人之常情,不光得拜年,他连礼物买什么也都一早就想好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徐卫东似乎并未按原计划转业下海,直到现在还赖在部队上。夏天认为徐卫东属于无利不起早的典型,之所以不走,要么是觉得可能有升迁机会,要么就是那边承诺的条件还没落实。

而徐老太和徐强强仍然还在徐家,徐卫东为侄子联系了一个学前班,看来明年九月,徐强强在省城入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倒是陈帆的声音语气,听上去比之前恢复了些精神,但显然,她对前阵子徐冰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

陈帆只是担心徐冰的学习,这次期末成绩,徐冰排名下滑得非常厉害,从之前的前十,一下子跌到了二十开外,仅仅处于中游水平,物理更是险些没及格,陈帆在电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是希望夏天能帮着徐冰补习一下。

夏天理解她的心急,或许,她还打算借此来缓和一下自己和徐冰之间的关系,但终究太一厢情愿了,也太小看叛逆期青春美少的骄傲与倔强了。

对于徐冰,夏天有自己的想法,之前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徐家隐藏的矛盾迟早有被激化的一天,他能阻止徐冰一次,却难保她会有下一次,以她脑残的程度,一旦冲突爆发,指不定又会整出什么大麻烦来。

在此之前,夏天本不想参与,只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加上要备战期末考试,他腾不出手来。但现在不同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为陈帆争取些利益,哪怕做上一点点努力也好。

何况他始终没忘记,那天在小胡同里,徐冰一出手就给了那群小流氓一沓人民币,而以他对钞票的敏感度,那一摞,应该有两千块。

在初中部的停车棚外找到徐冰,夏天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拿了家里的钱,你妈知道吗?”

赵盛华在学校门口堵夏天,以及后续高建峰出面摆平的事,徐冰早有耳闻,所以前阵子在学校里,只要远远看见夏天,她恨不得都要躲着走,眼下被迫面对面了,她多少还是有些气怯,只能强撑出一张冷脸,扬声反问:“你算老几啊,管得着么?”

“我是老几也不用你操心,”夏天怼回去一句,伸臂堵住了她的去路,“你偷拿了你爸妈的钱,现在他们可能还没发现,但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打算怎么收场?如果你想栽赃到我头上,我当然就有权过问。”

徐冰的确这么想过,不防被他说中,眼神顿时慌了慌,继而恼羞成怒溢于言表:“你要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怕我妈看不上你,那还真有可能!自打你来了,我们家有过好事么?你住我们家的、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连你现在这身衣服都是我妈花钱买的,可你想过报答么,将来还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人,吸血鬼!和徐强强一样让人恶心!”

夏天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笑笑:“可吸血鬼徐强强要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了,你除了找几个小流氓干点不计后果的蠢事,就没别的办法了?”

徐冰本来满脸不耐烦,直到听见最后一句,才掀了下眼皮,抬眼看看夏天,她忽然怔住了。

夏天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既陌生,又有几分不可捉摸感。

她惯常见过的夏天,都是冷淡漠然的,不管她的白眼和冷言冷语怎么劈头盖脸,好像也波及不到他的情绪,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完全激不起一点反应。

时候久了,徐冰也觉得挺没意思,可她就是忍不住!

要说她对夏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切齿痛恨,所有的厌恶都只是一种移情后的效果。她真正鄙夷的,是那群生活在乡下却不断榨取他们家的亲戚,还有那个总是偏向那群人、永远拎不清亲疏远近的父亲。

根本就不是这个看上去,和实际上都完全无害的夏天。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几乎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不再淡然,也不再看不出任何情绪了,他比以往要更加沉郁,略显消瘦的下颌微微扬起,从坚毅的弧线里透出一种冷酷的自信和自制力,她茫茫然地看着,脑子里闪过那天在小胡同里的画面。

——少年眉梢眼角埋伏着深重的煞气,下手精准,毫不犹豫。

要说美少女的脑回路,总算也回光返照一下,她终于想起夏天和徐强强好像也不怎么对付,俗话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她或许可以和这个阴郁又让人猜不透的表哥,暂时结成个联盟?

徐冰带着一丝犹疑,难得连语气都谨慎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夏天极轻地笑了下:“说个办法给你听,如果你够聪明,操作得好的话,以后至少不用担心和徐强强同住一个屋檐下。”

第20章

年三十这天下午, 夏天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回到了阔别一个多月的徐家。

部队上大概不兴贴春联, 徐家大门前还是光秃秃一片, 门里头倒是挺热闹,陈帆系着围裙,正在擀饺子皮, 对于夏天的大包小裹,她十分不满,接过来之后就开始埋怨。

“怎么回小姨家还带东西,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啊,忒不像话了!”

夏天着意打量她, 见她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红色毛衣,将肤色衬得更白了, 人还是温婉娟秀的, 只是气色始终都没恢复过来。

不过听语气,她心情似乎还不错。

看着她嘴角轻扬的弧度,夏天不禁有些迟疑,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对陈帆而言究竟算推波助澜,还是算雪上添霜?然而长痛不如短痛这话又有如醍醐灌顶, 让他在想到的一瞬就淡忘了所有的顾虑, 继而若无其事地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分送给徐家列位老老少少。

徐卫东母子都抽烟,夏天于是买了两条中档的白沙意思意思, 给陈帆的东西则真正花了心思,是从本地的同仁堂买了两盒固元膏。

这么一来,弄得陈帆很过意不去,她和夏天互望一眼,有些话已尽在不言中——她看上去太瘦,也太憔悴,有种气血两亏,或者说贫血的感觉,而女人到了四十岁,总还是应该稍稍富态点,才能显出润泽有精神。

都说药补不如食补,但再好的食补,其实也不如生活无忧无愁更能让人神清气爽。

陈帆心领神会地一笑,轻轻地握了握夏天的手。

这是个仁义的孩子,平时不言不语,却能把别人对他点滴善意都记在心上,一旦有机会,就一定会回馈。

陈帆放好了礼物,夏天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包野山榛,“这是我爸要我拿给您的,老家也没什么特产,自家种的也就图个新鲜,个不大,但味道还不错。”

“这大老远的,多谢你爸想着,”陈帆说,“我好久没跟他通电话了,一会记得提醒我,该给他也拜个年。”

“别了,”夏天笑着阻止,“年三十晚上村委会没人,您找不着他,还是等他想起给您拜年吧。”

“榛子是寄过来的?”陈帆问,一面往茶几上放了一把。

徐老太爱嗑各类坚果,顺手拿起一只小的往嘴里一搁,嘎嘣一咬,榛子比不上她那一把铁齿钢牙。

夏天笑笑:“托人带过来的,刚好有个邻居家的小孩上省城来,顺道捎给我的。”

徐老太嚼着榛子问:“大过年的,村里人还上城来做啥,找活干吗?”

八卦的人好打听,正中了夏天的下怀:“不是找活,来投奔亲戚的。说起来,那人的故事还挺热闹,他和我差不多大,还没记事他爸就扔下他们母子跑了,他妈一个人拉扯他太艰难,干脆也甩手改嫁了。他是叔叔婶婶养大的,那会儿谁家都不富裕,所幸叔叔婶婶对他还不错,逢年节省下点肉都要单留给他。前些年,他爸突然回来了,说是在城里安了家,生活算不上多好,但就是想认回他。村里人都以为他肯定不干呢,毕竟也没什么感情,可他不这么想,说自己到底不是叔叔亲生的,打小叔叔婶婶对他那么客气,他早都觉得别扭了,还是不如和亲爹待一起舒服。”

说到这,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我听他说过,什么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他心里还是惦记自己的亲生父亲。”

徐老太忙着嗑榛子,脑袋转得不如平时快,没回过味来就忙不迭地吐槽:“这人没良心,生恩哪及养恩大,啥血脉相连,肯定是贪图他城里爹那点钱,人哪,凡有举动都是必有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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