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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全都是侍婢贺喜的声音。

静谧了许久,新枝抬头看去,一向性情坚毅皇后竟留下了两行泪,新枝赶紧递了帕子,细细劝道:“娘娘莫伤了眼睛,待殿下回来后,定会心疼的。”

“对,你说的是。”皇后深吸一口气,淡淡笑道,“魏知贤,赏吧,今个儿涌泉宫里头统统有赏。”

“谢娘娘!”

刚刚踏出皇宫大门的李庆安听到消息后差点咬碎了一嘴的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回来。真是……

第7章

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五日后便到达了边关。

宣旨的老太监不阴不阳地笑:“殿下,接旨吧!”

则宁率众人拜了万岁之后,便恭敬地接下旨意。那老太监浮尘轻扫,微微睨了一眼周遭,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身娇体贵,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漫天硝烟的,刁民甚多,可真是受了委屈了。万一伤了碰了的那可真就不好办了,怪不得镇国公日日上奏催着军饷,想着挂念着殿下也挂念得紧呢!”

老太监的意有所指让身后的将领们面露愤慨,则宁淡淡扫了一眼他们,垂眸道:“公公说的哪里话。大誉的安逸都是将士们用血肉守卫的,北地的烟尘也都是将士们高昂的战意,本殿身为皇子,自是当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为大誉死而后已。镇国公心系边疆战士,此本就为臣子应尽的心意与职责。”

身后的将领脸上渐渐露出快意,老太监看了他们一眼,面不改色慢慢行礼:“殿下说的是,倒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了。殿下有军情要事,奴婢便不做打扰,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

身后的小太监赶紧打了一下帘子,恭敬退去。

江谌之“呸”了一声,骂了句“老阉货”,便愤愤离去,其他将领也纷纷告辞。

路上,小太监有些疑惑,自己的师傅从来都是笑面虎,就算再落魄的人也说不出处半句落井下石的话来,怎么今天面对大殿下说话夹枪带棍的?便问道:“师傅,近日朝堂上大殿下风头正盛,您怎么……?”

老太监正是服侍皇帝三十几年的高石高公公,他似笑非笑瞅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你懂什么!”然后沉默的看着灿烂如火焰仿佛即将吞噬天际的晚霞,眸色深深。

就要变天了。

——

承乾宫的御座上,皇帝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一堆折子,表情看不出喜怒。

良久,才慢慢发出一声叹息。

边疆的动态,探子的密信,北地捷报,甚至是战事的失利,两年来,一封一封,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帝王的桌案上,而这所有的奏折或者是信件,总是被皇帝亲手放在离手边很近的一个抽屉里,待下一次来信,便拿出来数一数看一看。

没人看得懂皇帝在想什么。

小太监悄悄走上来为皇帝换下冷掉的茶水,轻轻道:“陛下,二殿下求见。”

皇帝闭了闭眼,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是。”小太监躬身退去。

屋内香炉淡烟袅袅婷婷的,盯着看得久了,便模糊了男人的视线。

辘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帝似乎恍然惊醒一般,沉沉咳嗽两声,这才撑起身子,抱着一堆信件和奏折,颤颤巍巍地转身放进身后的一处抽屉里。

厚重的殿门被打开,灿烂的阳光扑到地面上,面容清俊的男子端坐在特制的轮椅之上,抬头看着上面背对着他的帝王,音色平平地问安:“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嗯”了一声,也没有转身,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寂静的宫殿里,没有人说话,服侍的宫女和小太监们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司空见惯了这种氛围,都沉着一颗心当好自己的值。本来是血浓于水的父子,没有承欢膝下的温馨,只有互相公事公办的态度。

自己的二子,惠妃所出。本该是天之骄子,却一出生就不良于行。

则宁慧而近妖,就算是幼年时也完全不见孩童的天真可爱,一直都沉稳大气,稳重可信。泽明虽不学无术,但难得率真,又是自己最喜爱的德妃所出,自然是宠爱的多一些。面对则宁感到的沉重,或者是面对则明由衷的疼爱,都远不如面对皇二子的无力来得更深。

安静许久,二皇子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不知父皇招儿臣过来有何要事?”

皇帝把抽屉推回架内,负手背对着他沉声反问:“怎么,朕这个父皇想见自己的儿子,还非得有要事不可吗?”

“儿臣不敢。”

虽这么说,但是无论是喻则陵还是皇帝心里都明白,自己去惠妃宫殿次数数年来屈指可数,更别提见他这个帝王污点的残废儿子了。

皇帝又沉沉地咳嗽几声,这才转身,一瞥眼,就看见那个被自己扔在记忆角落不愿想起的儿子。凤眸微睁,薄唇轻抿,像极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细碎的阳光零零星星地透过宣纸窗棂,清雅的少年逆着光线抬头淡淡看他。

皇帝不自觉的别开眼睛,吩咐道:“开春二月初九的春闱,你准备准备。”

突然的旨意,饶是向来定力不错的喻则陵也不经然诧异:“父皇?”

不怪他这么惊讶。春闱会试三年一度,天下举子集于京都,个个都是全国拔尖儿的人才。春试后中榜的进士更是出类拔萃的英才,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每一位帝王都是极其看中历年春闱的,自前朝以来,为防止皇子夺嫡,春闱更是皇子所不能沾手。

大誉皇子十六而朝,他虽是目前为止唯一在朝听政的皇子,但双腿残疾如他,也是百官最容易忽视的皇子。所有人都知道,皇位上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残缺存在的。

自太祖以来,主持春闱的皇子不是没有,但也是非常少的。

皇帝踱步坐回御座,“你年纪虽小,但文采斐然,在文人中素有贤名,再者朕不想再看那群大臣再为这事在朝堂上吵吵闹闹,扰人头疼!”

皇帝说得没错。可能是因为性格孤僻,所以格外沉得下心来,喻则陵的文学造诣远远高过其他人,要说朝中有谁能够和他谈得来,那也只有太傅尚城那个老学究了。

喻则陵闻言,默默不语。

“好了。”皇帝屈指敲了一下桌子一锤定音,“快要年关了,待年宴过后,就着手准备吧。”

喻则陵垂眸:“儿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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