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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帝免了卫启濯的礼,得知萧槿就是他的未婚妻,直夸两人是“金童玉女意投机,才子佳人世罕稀”,问及婚期,卫启濯答说腊月初六,永兴帝颔首道:“腊月好。朕记下了,回头告与他们知道,让他们届时提醒朕一声,届时也送上一份礼来。”

卫启濯眸光一动,含笑称谢。

永兴帝落座后,笑道:“朕连日养病,久未出宫,今日正好出来走走,也来这里串个门。”他所言也非虚,此番确实是想顺道出来散散心的。他跟卫启濯实则已经熟稔,有些忘年交的意思,说话便随意了一些。

永兴帝闲话间跟卫启濯说起了安南使臣的事,询问他可有什么提议。

永兴帝身边能谋善断的臣子不少,但他对卫启濯的印象却始终十分深刻。卫启濯在还是个秀才时就能帮孟元庆出谋划策平定叛乱,后头更是在大同告急时帮了他大忙,这样的人,胸中有丘壑,有远见又有天赋,因而永兴帝方才觉着兴许卫启濯能提出中肯的意见。

卫启濯笑道:“愚以为,家兄便是很好的人选。二哥虽是文榜状元,但于兵事方略上也是谙熟的。只是,臣等所言不过提议,一切还看陛下圣裁。”

永兴帝见卫启濯也提卫启沨,倒是真的开始思量卫启沨是否确乎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又跟卫启濯谈论起了安南和占城的纷争,见他对此也颇有见地,不由感叹一句可惜,可惜不能让卫启濯来当这个使臣。

永兴帝起身欲走时,瞧见卫启濯床边小几上堆着的一沓桑皮纸和两个小篓,终于忍不住问道:“朕方才瞧见便觉怪异,这篓子是出自谁手?做得倒是甚为精巧。”

卫启濯答说是他自己糊的,永兴帝听得胡子一抖:“爱卿还有这手艺?”

卫启濯点头,随即拿过一张桑皮纸当场糊了一个给皇帝看。

永兴帝被他那娴熟的技法惊得目瞪口呆,心道看不出这位爱卿还是个老手。良久,又道:“那为何要用废纸做?”

卫启濯奇道:“陛下难道不觉将这些废纸直接扔掉很有些可惜?”

永兴帝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这里真的是国公府?

他忽然大受触动,一个世家公子尚能勤俭至此,他身为人君,更应当戒奢从俭。永兴帝嗟叹一回,决定回去就再去琢磨琢磨,看还能怎么削减宫廷开销。

皇帝走后,萧槿折返回来。

她听闻了皇帝此番来意,又听了卫启濯的应答,不由想,卫启沨桃花那么旺,要是真去了安南,说不定会被安南公主看上,到时候安南公主求安南国王停战,卫启沨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调停这场纷争,然后被扣在那里给人当女婿,从此南方边境休战百年,国朝的麻烦解决了,卫启沨为国家外交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皆大欢喜。

萧槿叹气,她的脑洞好像大了点,不知道安南国王有没有女儿。

卫启濯继续糊篓时,说起皇帝适才瞧见他那些小手工的反应,萧槿瞠目道:“陛下还要更节俭一些?”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皇帝已经十分勤俭了,宫廷开销都是一缩再缩,去年还让岷王将十王府内的歌舞伎裁汰三分之二,任凭岷王怎么哭都没用。

如果皇帝铁了心要向卫启濯看齐的话,那么往后就要在艰苦朴素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这对君臣将来大约会成为赫赫有名的铁公鸡二人组,掀起全国节俭新风尚,彪炳史册。

转日,下了早朝后,永兴帝便将兵部侍郎赵贤跟卫启沨召到了偏殿,含笑开言道:“朕思量已讫,预备让二位充任正副使,出使安南。”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很喜欢《牡丹亭》里那一段话,前面那两句简直像诗一样,勾起无限文艺情怀→_→

其实现在附近很多邻国都曾是咱们的附属国,比如朝鲜和韩国,比如越南,不过韩国和朝鲜在明朝时还是统一的,叫朝鲜国,那时候还是李氏王朝时期。而越南那个时候叫安南。

万国来朝啥的,真的不是吹出来的,这些附属国每年朝贡不绝,连太子生日也要来贺,而且明朝官方每年都会颁大统历给他们,也就是说他们同时用着宗主国的纪年方式,甚至用着宗主国的典章制度和文字,比如朝鲜国【就是现在的朝鲜和韩国】,他们的史书都是繁体汉字,还是正宗文言文→_→他们自己的文字到十五世纪才被发明出来,到二十世纪才全面废除汉字,推行他们自己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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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卫启沨闻言,躬身前行一步, 道:“陛下, 臣有事启奏。”

永兴帝原本只是将两人叫到跟前交代一下此去安南的主要使命,未曾想卫启沨忽出此言, 禁不住蹙眉道:“卿家这是何意?”

卫启沨垂首道:“陛下, 臣前日路遇新任太常寺少卿温德温大人,闲谈之间,温大人与臣说他前日夜里忽思得安南纷争的应对之策, 预备写成奏章呈与陛下, 如今温大人的奏章兴许已经在通政司那里了。”

“这与出使何干?”

卫启沨微笑道:“陛下不妨先看看温大人的奏章, 兴许温大人更适合充任此行副使,且臣瞧着温大人也颇有请缨之意。臣毕竟阅历浅, 资历也浅,恐怕绠短汲深, 不能胜任。”

卫启沨见永兴帝拧眉不语,又道:“安南国山高路遥,使臣人选须得慎重, 否则两厢传信不得及时,更易使节也麻烦。”

永兴帝沉吟半日, 摆手道:“罢了, 尔等且退下。”

卫启沨跟赵贤行礼退出。

出了偏殿后, 赵贤与卫启沨并肩往宫外去时,不由好奇问道:“不知温大人思量出的对策是甚?温大人可曾对卫大人提起过?”

卫启沨敛眸一笑:“未曾。那日不过短暂觌面,我也未曾问起。”

赵贤点头笑笑, 没作言语。

如卫启沨这般的世家公子,自然是不肯往那种番邦异国跑的,这种差事能避则避,反正也不缺这个拔擢的机会。

卫启沨出了东华门,跟赵贤话别后,缓步到了轿前。他甫一入内,就靠在纬罗靠背上,阖上眼帘补眠。

他前日刻意路遇温德,将他对于安南纷争的应对策略告知了温德,并暗示他去皇帝面前自请差事。

温德觉着他的对策甚妙,只是对于他的行为感到困惑,询问他为何这般做。他当时告诉温德,只要他此番立了功,就可以请求皇帝将温锦提前放出宫,并且自己还能升官领赏,温德这才恍然。

温德认为他到底是放不下温锦,念着跟温锦的旧情才会如此,当场就信了。

只是温德难免向他问起当初他为何在御前拒娶温锦,他只笑道当年事不必再提,温德也未细究。他见温德对于去皇帝跟前请缨踟蹰不定,便向他表示若是届时出了什么纰漏,他会跟他父亲一道保他的。温德当时便说要回去思量思量。

卫启沨闭目良久也没能入睡。

他这些年来总是失眠,夜里躺在床上时就禁不住想起前世萧槿身死的那个雨夜,思及痛处便觉彼时感受重加于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昨晚再度失眠,辗转反侧不得安寝,落后爬起来在床头靠坐了一宿,不断去思考如何才能让萧槿原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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