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节(2 / 2)
船上的叛军弓箭手开始纷纷跳水逃生。在王源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两艘烧成火球的无人操控的大船顺着水流一路横扫,很快便抵近河口。他们横在城墙之间的障碍物上烧成了一道火墙。
王源哈哈大笑道:“看你们还如何进来,这下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这才明白了王源的意图,原来他是要让这两艘起火的大船当做一道屏障,阻挡后续冲来的小船上的士兵进入城中。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一道火墙封锁了河道口,后方数十条小船顿时傻了眼,他们当然不能冲向火中,也不能停在河面上挨打,于是乎他们纷纷调转船头开始逃离弓箭的射程。
两艘大船起火之后,其余的五艘大船也意识到了危险,他们赶忙后撤脱离守军的射程。这一道火墙居然不得不迫的对方偃旗息鼓的停止了后续的进攻。
他们这一退,城头的压力顿减,士兵们顿时可以从容的朝河下射击。
王源哈哈大笑道:“他娘的,倒要感谢你们教了我一个火墙防御的办法。来人,命城下民夫搬运柴薪用小船载去添柴加火,不要教大火熄灭了。这一道火墙要保持燃烧,便可阻止敌军攻击。弓箭手继续在城上射杀,其余所有人跟随本人去河岸上杀敌,下边恐怕抵挡不住了。”
王源带着千余名士兵冲下城墙,穿过宽阔的广场之后直奔码头。那里早已经杀的难解难分。两批近万名叛军泅水进城,第二批更是全部从西岸上岸,利用人数的优势推进到了河堤上的码头。柳潭和王有道率领的两千名守军虽然开始占据着地利之利,但是毕竟对方人数太多,此刻已经只剩下数百人死命抵挡。随着河中越来越多的叛军上岸,他们已经抵挡不住了。
“杀!”王源率着两千余守军冲杀而至,喊杀声震天而起。柳潭正自苦战,见到援军抵达大喜过望。在他的目光里,一人骑着一匹黑马从码头上方的斜坡猛冲而下,手中长剑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径直直冲入叛军的人群之中。随着剑光闪烁,他马前身后的叛军像稻草一般的片片倒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
“那是谁?如此凶悍。”柳潭愕然道。
“是王相国啊,好厉害啊。”几名士兵高声叫道。
柳潭看看手中握着的长枪,啐了口吐沫,猛地将身上的盔甲脱掉扔到一旁,一言不发的冲入了敌军之中。他平素自诩武技高强,但今日在面对众多敌军时却有些缩手缩脚。所以刚才一直只保持着队形和叛军交战,甚至连盔甲也穿上了身。但此刻看到王源一人一马冲入敌群之中,他才意识到,就算自己武技再高,在冲锋杀敌的胆略上也被这个王相国给比了下去。王相国的举动才叫身先士卒有死无生的猛冲,这样的行为才能鼓舞士兵的士气。看看周围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样子,便知道他的行为有多大的鼓舞作用了。
柳潭不再犹豫,仗剑也冲入敌群之中。士兵们士气高涨,喊杀着沿着斜坡往下压制冲杀。
本以为即将攻上河堤的数千叛军,突然遭遇到了守城援军的凶狠的猛扑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他们便被迫压缩到了码头斜坡之下。不久后更是在守城兵马悍不畏死的猛攻下退下河堤。但到了河堤之下便是绝地,这里退无可退,更是地形的劣势。这之后便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王源本人杀的兴起。策马在河堤上来回冲杀,手中长剑若砍瓜切菜一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待最后一个站着的叛军倒下之后,王源已经浑身浴血,满头满脸都是血肉残渣,整个人像个嗜血的鬼魅一般。大黑马也成了大红马,马身上全是鲜血。
当士兵们的欢呼之声响起时,王源才意识到战事已经结束。冷风吹来,发热的脑子也情形了许多。放眼周围,河滩码头上全是尸体,惨状惊人。
刚才那番冲杀,那些湿淋淋的从河中爬上来的叛军士兵在王源的眼里就像是木桩草芥一般,砍了一个又一个,根本不必多想。很多叛军其实是在王源面前举手投降的,但王源杀的疯狂,也挥剑给砍了。这一举动也起了示范作用。后来很多叛军士兵其实也是丢了武器大喊饶命的,但也被其他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砍了脑袋。
刚才战斗之时,沿河往下,两岸的百姓们也几近疯狂。很多叛军沿着河水漂流而下,他们不敢上岸。百姓们便举着火把木棍草叉沿着河岸猛追,上岸的便统统砸死杀死,最终这些人在冰冷的河水之中冻毙溺毙,没有一个人能在满城的愤怒的百姓的眼皮下得到善终。
扬州城依旧是一座不夜城,只不过,以往的扬州城中灯红酒绿笙歌处处。人们彻夜不眠是为了寻欢取乐,享受生活。而今天,这座不夜城中的人们却是彻夜在杀人,而且一个个杀的兴高采烈,杀的肆无忌惮。
第971章 转战
今夜之战从二更天开始交战,一直到五更过半之时,战事才终于暂时结束。对叛军而言,这一战可谓是亏到了姥姥家了,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和代价。一万三千人的死伤,数十条船的代价,这便是今晚叛军说付出的损失。若不是后来大船将河面上落水的士兵救上来不少,让死亡的人数减少了数千,这一战便几乎要折损掉两万兵马。
守城方的损失也自不少。守城方在悬桥被烧断时死伤了七八百人。被叛军的弓箭射杀了五百多人。最大的伤亡便是被叛军攻入城中,在两岸河堤码头上的厮杀。扬州守军确实战力不强,肉搏战中一千多士兵战死,另有一千多人受伤。总共也付出了近四千的伤亡。但这些和叛军的损失比较,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严庄本是要以不计代价的方式攻入城中,但现在的结果却是,他确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要获得的结果却没有得到。
战事进行到一半时,却被自己的着火的战船挡住了通向城内的通道,从而导致还有数十条船上的士兵无法靠近入城的河口,这让严庄不得不终止了进攻。计划唯一的漏洞导致了战事进行到一半却难以进行下去,这让严庄说不出的愤怒和难受。就好比房事进行到一半,正欲生欲死之时,对方却爬起身来拍拍屁股跑了,那种感觉当真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体验。
严庄抱着一种期望,期望那冲进城中的两拨兵马能够在城中做出些事情来。但站在船头眺望良久,只听得城内喊杀之声震天,但最后终于归于平息。而城北的城门安然无恙,城头的守军也毫无动静,严庄知道,那两拨兵马已经全军覆没了。
黑暗的船头上,严庄浑身无力的站在那里,身上被风吹得发冷。若说之前他对攻下扬州还信心满满的话,到现在为之,严庄已经意识到,这座扬州城恐怕要成为自己的梦魇。而一个更让严庄心情低落的消息,在刚才被严庄所知。那是一名逃回来的副将说的话,他说他在小船上看到了城楼上有一个人,因为曾经在白马渡口见过那个人,所以这副将大致认出了那个人。那人便是王源。
严庄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本该在北方神策军中的王源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城中,他是不肯相信的。但那副将赌咒发誓说没有看错,虽然是夜里,但火光亮如白昼,他看的见那人的面孔和神态,绝对不会错。严庄见他说的郑重,加之细细想想,这扬州城的守军所用的手段精妙,而且丝毫也不慌乱,正是有高人在坐镇此间。而今晚战事之中,能够灵机应变,以火攻之法逼迫出自己计划中的漏洞的手法,显然并未一般人能为之。跟王源打过数次交道的严庄觉得,似乎除了王源,没有人能有如此手段。
如果真的是王源坐镇扬州,那么事情怕是棘手了。严庄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
“严丞相,陛下请您去问话。”一名内侍低声在严庄耳边道。
严庄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安庆绪定又要烦自己了。本来自己想静下心来想想如何破城的,但现在却不得不花费时间跟他解释今日的败因。或许还要听他看似委婉但句句阴损的指责。严庄长叹一口气,仰头望天。天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像个黑锅底。
“这大燕国看来是没什么气数的,我严庄也许走错了路了。”严庄心底里冒出这个念头来。
“但无论如何,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是死路,也只能走到黑了。”心底的另外一个声音又告诉自己。
严庄甩甩头,定定心神,踩着虚浮的步伐朝灯火通明的船厅中走去。那里,满脸愁容哭丧着脸的安庆绪正摊在宝座上,像是一只被抽去了筋骨的赖皮蛇一般。
……
王源从酣睡之中醒来,睁眼时满室阳光,四周一片静谧。木楞花窗外树影婆娑,清风摇弋,鸟儿清脆的叫声此起彼伏。
王源甩甩头,想起了昨夜战后的情形。昨天大战之后,王源本来指挥众人打扫战场的。但因为太过疲惫,不知不觉便在城楼中睡着了。崔道远沈子芳等人上城道贺时,自己还正睡的鼾声大作。
后来在崔道远等人的强烈要求下,自己才下城回到崔家沐浴休息。考虑到叛军新近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挫败,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所以王源倒也不太担心。
想起昨晚回到崔宅中沐浴的情形,王源便苦笑不已。自己全身都是血污,连洗了三大桶的热水才洗了个干净。据说前两次倾倒出去的洗澡水都是血红色的,腥臭难闻。但这都是别人的血,王源沐浴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连一处伤疤也没有,不禁甚是得意。
看窗外阳光明媚的样子,似乎时辰不早了。王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心中挂念城头防务之事,于是赶忙掀衣起床。然而他发现除了身上的内衣裤之外,他没有衣服可穿。自己身上的夹衣和盔甲应该在昨晚沐浴之后便被崔家的仆役全部给扔掉了,那上面全是血肉污垢,也确实穿不得了。
“有人吗?”王源缩回被窝里扬起脖子朝外边叫道。
廊下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帘掀开时,崔若瑂俊俏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口。
“你醒了么?怎不多睡一会儿?”崔若瑂笑颜如花,眼睛里满是爱意。
王源笑道:“若瑂小姐若是补给给我弄套衣服来,我可要光着屁股跳出来了。”
崔若瑂吓了一跳,嗔道:“衣衫早已替你准备好了。你可莫要乱来。”
王源呵呵大笑,崔若瑂红着脸出去,片刻后抱着一叠新衣服进来,放在王源的床头,转身便要出去。王源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能在此睡大觉?”
崔若瑂回身道:“你只睡了三四个时辰而已。现在才是巳时。爷爷嘱咐我告诉你,让你不要担心。他在城头亲自坐镇,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命人来通知你。你只管睡个好觉便是。”
王源笑道:“那可不成,我不是不信你爷爷,我是担心叛军会狗急跳墙。昨晚打的他们痛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崔若瑂轻声道:“昨晚的战事可真叫人后怕。没想到你还是打退了他们。昨天晚上你回到这里时的样子可把我吓坏了,满身是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后来听伺候你的仆役说你毫发无损,我才长舒了一口气,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当真没受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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