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节(2 / 2)
鹿苑白托着清欢的手,她的手指娇嫩细软,放在他掌心,叫他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眼中根本瞧不见别人,只知道化身最凶狠的狗,挡在她身前,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驸马这说的什么话,公主前番已将话说清了,驸马何必如此为难公主,况且奴才跟着公主方从宫中回来,皇上对此事自有一番看法。”
太坏了。这是浮上清欢心头的第一想法,这孩子,竟然把事都推到皇兄身上,这样既免得她难做人,也叫驸马一家不好再纠缠,只是委屈了皇兄——不过他总是坑人,这次被人坑一次应该也没什么。
方才他们在宫中根本就没提到这事儿,毕竟在他们兄妹看来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了,不值一提。让公主没想到的是驸马一家如此冥顽不灵,竟缠到这里来了。
她看到驸马脸上的难堪,心肠难免软了几分:“好了,起来吧,本宫不喜欢看你们跪着。”
齐氏一家人纷纷起身,两个齐小姐都艳羡地瞧着清欢,她们家哥哥尚了公主,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可惜她们没福气住公主府,只能在偶尔见一次公主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金枝玉叶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八碗汤(六)
第七十八碗汤(六)
清欢所谓的嫁人,不过是从宫里搬到了早就盖好的公主府。她的生活除了少了总是唠唠叨叨的皇兄之外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对于齐家来说,他们的人生彻底改变了。公主带来的荣耀与富贵,是他们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可人一旦得到了从来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就会害怕失去,还会变的更加贪心。
一行人到了屋里,清欢被鹿苑白扶着坐下,他给她倒了一杯牛乳后便束手立在一边。清欢看了一圈众人,除了她之外都是站着的,“苑白,给驸马看座。”
“是。”他扯了把椅子来,“驸马请坐。”
驸马眼神中带着感激,但清欢却没再叫旁人坐了,她淡淡地看向其他齐家人:“齐家二兄的事情,我以为我已说的很清楚了,驸马难道不曾与家人说么。”
他自然是说了的,可母亲如何能买账。她只觉得自己有了个公主儿媳,就是犯了天大的错那也是能赦免的。“驸马说了,可是公主,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咱们的家事——”
她话没说完便被鹿苑白打断:“公主是金枝玉叶,便是嫁了驸马,也仍旧是皇室中人。齐家二兄犯了法,该如何处置就应如何处置,各位为难公主又是做什么。”
“你!我与公主说话,哪有你这阉狗发声的份儿!”齐夫人最先着恼。她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对着公主儿媳要下跪行礼也就算了,现在连个太监都能对她指指点点了!“恕我直言,公主身边有这样不分场合大胆插嘴的太监,还是早些处置了好,免得奴大欺主!”
清欢听了并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齐夫人说得是,皇兄将苑白送与我,的确是因为他规矩学的不好,待会儿我便将他送回去,叫皇兄调|教好了再送来。”
齐夫人心中一寒,再抬头瞧公主,那张芙蓉面上哪里有笑意,只有眼睛弯着似是在笑,可其中分明冷意无限。这太监是皇上送的,她说他规矩不好,岂不是在说皇上——那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顿时齐夫人便吓得双腿颤抖,险些站不稳。
鹿苑白亦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奴才的不是,一心为公主着想还要被人嚼舌根子,公主将奴才送回去也好些,改明儿换个哑巴来,公主叫人欺负了,也一句话不言语。”
这小太监!牙尖嘴利的,抓住一个弱点就不停了!齐夫人心里暗自恼火,可又拉不下脸来赔罪。她心中满是儿媳嫁进来就要出嫁从夫的理念。当初她嫁入齐家不也是如此么?凭什么公主就不用?
齐老爷就识相多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家的荣耀是哪里来的,今日来求情,也不过是希望性格泼辣的夫人能说动公主。如今见事情眼看就要朝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这小太监哪里是牙尖嘴利,分明就是城府深沉,一句一句都是在引着夫人说出不敬皇家的话,到时候拿捏罪状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他赔笑道:“鹿公公冒犯了,拙荆一时口不择言,还请鹿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妇道人家见怪。”
殊不知他这样说,反倒叫公主对他印象更不好。什么叫妇道人家,难道妇道人家就都是这样?齐老爷这样说对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所谓对妇道人家?
她微微撇了下嘴角,表情幅度不大,除了一直注意她的鹿苑白之外没有人在意。“好了,齐家二兄的事,本宫说了不插手就是不插手,你们若是觉得他被冤枉了,大可去大理寺理论,大理寺卿成大人素有青天之名,定然不会判出个冤假错案。若是罪证确凿,还是早早认命,本宫这儿不是你们随意来去的地方。”
驸马低下了头,他满心的屈辱。对着公主卑躬屈膝也就算了,缘何连公主身边的太监也要小意讨好?他不禁想起前段日子认识的佳人,性格温柔似水,娇媚入骨,又对他百依百顺,将爹娘也照料的无微不至,公主和她比起来,当真是差远了,他当初怎会对这样骄纵的公主一见钟情?
若是清欢得知驸马说她骄纵,当真是要笑出声来。她要真是骄纵,早在烦齐家人的时候就将人赶出去,早就跟他和离,哪里还用考虑那么多?
鹿苑白却将驸马的表情看在眼里,对方神色上任何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他跟随公主,公主信任他,早将身边的暗卫交给他管理,因此他早已知道驸马与那贱人再度看上眼,甚至还瞒着公主偷偷将人送入齐家养着,俨然一副那贱人才是齐家正牌少夫人的派头。
可惜胆子不够大,还是要藏着掖着,也不怕人耻笑。还敢带着齐家夫妻上门来指责公主,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驸马心中愤慨更重,他看到公主要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声道:“你站住!”
鹿苑白扶着公主,二人都没停下,驸马眼眶泛红,怒不可遏:“你可曾有将我当作你的丈夫!”
清欢听了这话,轻拍了下鹿苑白的手,他停下,她慢悠悠地转身,看到驸马满面的愤怒不堪,“本宫与你说过,你我虽是夫妻,可夫妻之上,更有君臣。今日是本宫选了你当驸马,不是你选了本宫做妻子。不要将本宫当作寻常人家的女子,你应该知道,你今日的荣光都从何而来。本宫能捧起你们齐家,自然也能让你们摔下去,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驸马是要为了一个废子与公主撕破脸吗?”鹿苑白微笑,“那可真是亏大了。”
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他毫不给对方留一点尊严。齐家人有什么资格在公主面前说尊严要体面?他们面前的是出身皇家的公主,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家的规矩简直可笑。如果不是公主,他们连尊严这两个字都没有。
见驸马面色青白交错,鹿苑白又补了一刀:“公主心善,从来不曾与皇上说过,可奴才不一样。奴才为了公主,是什么事都会向皇上禀报的。”
齐家人哪里是不懂啊,他们根本就是太懂了!可就是因为懂才敢这样。因为他们知道啊,公主心善,不会与他们计较,可皇上不一样,皇上要是知道他们这样跟公主说话,不砍了他们都是他们造化!
果然,齐家人一听到皇上二字,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鹿苑白打心底瞧不起他们,转而对公主道:“日后公主无需跟他们多言,这群人就如同蚂蝗——”
“什么是蚂蝗?”
他愣了一下,失笑道:“一种虫子,叮了人便要钻进肉里,直到将人吸的只剩一张皮子。”
清欢想了想,“那还挺贴切的。我自认为对他们已足够眷顾了,可齐家似乎总是不满足。”
“贪心如何会有满足的时候。”鹿苑白淡淡地说,“下次这些人再来,公主还是交给奴才来处理。”
听他这样说,清欢忍不住看他。阳光下,鹿苑白的侧颜精致俊秀,令她心惊。她曾经觉得驸马便是最好看的男子,可驸马完全无法与鹿苑白相比。这样好看的人,才华横溢,隐忍理智,却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真的……只是为了报恩么?
心里这样想,嘴上便这样问了:“苑白,倘若当初救你的不是我,而是六七十岁的老妪,或是任意人家的小姐,你都会献身报恩么?”
鹿苑白想都没想:“不会。”他会报答,千百倍的报答,但绝不会将自己一生奉献出去。
可回答后他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正要挽回,却见公主嘴角多了一抹笑意,他向来能摸清她的想法,可此时却不明白了,心里甚至有一瞬间的糊涂,公主为何要笑?
清欢当然要笑,因为她终于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没有错。苑白留下来才不是单纯的为了报恩,他宁愿不去建功立业实现抱负,根本就是因为喜欢她。
瞧平日里他伺候她的模样,怕已不仅仅是喜欢那样简单了。
讨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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