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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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照过了镜子,知道自己如今长什么模样。这三个世界里,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美貌。许涟漪也好,花开也好,再加上流珠,都生得是绝色脱俗,各有千秋,分不清哪个更美一点,流珠喜欢美丽的容貌,很多时候她光是看着现在的脸就能度过漫长无趣的一天。

符东在外面站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房歇息。虽然流珠对他不假辞色,他也让着她纵容她,但对于鱼|水|之|欢这件事,他是坚持的,否则小少爷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但他没敢上床睡,流珠曾经连碰都不许他碰,他能如愿以偿得到她,便是上天给的福分,现在她给他生了儿子,他真是别无所求,只愿日后她肯点头嫁给他,夫妻两个带着儿子,如此便是叫他即刻短命,他也甘之如饴。

流珠躺在床上,符东离得远远的,他就睡在外面,只隔着一座屏风,夜晚的时候,他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可是他不敢找她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只是柔和地望着襁褓中的儿子。那小家伙一点点大,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别的什么,符东总觉得儿子像极了流珠。

他最爱的女人,他得到了她,却也永远地失去了她。

有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可这事对流珠却是一种伤害,成为了两人之间跨越不过的沟渠。曾经的流珠也笑意天真,是他夺走了她的笑容,强迫地让她从一个烂漫的少女变作妇人,便是连儿子都是他强迫生的。

可这一切对最终的结局又有什么帮助?

符东想着,内心悲凉无限。仅仅才一年,他头上便生了华发,仿佛已老了许多。

待到流珠睡着,传来平稳而规律的呼吸,他才敢慢慢地靠近她,坐在床边凝视着,一动不动,似乎可以看一辈子。

她还是那样年轻美丽,只是因为做了母亲多了妩媚与风韵,但他却扎扎实实的老了。符东伸出手,试着想要抚摸流珠的脸,但流珠动了一下,堂堂七尺男儿,竟吓得立刻匍匐下去,紧贴地面以免被发现。

又过了会儿,他才敢抬起头来,慢慢地退到屏风后面。

第二日早上,流珠醒过来就看见孩子躺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没有睁眼,但米分嫩米分嫩的,也有点开。流珠看着他,想起自己曾经无缘的孩子,这时候身边有动静,她坐起身,就看见符东带着笑出现在自己面前。

昨儿个没仔细打量,今日才发现,这男子看起来大概而立之年,一头墨发却夹杂着花白,若非他五官年轻英俊,真是要将他当做老头子了。

他看到她就笑,笑得温柔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卑微,他靠近流珠,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些了么?”

见流珠不理他,他便继续努力找话题:“你看咱们的孩子,他长得多好看。”

流珠盯着他看了几秒,将孩子抱了起来。符东惊喜不已,谁都能感受到他从每个毛孔散发出的喜悦与欢欣。可下一秒流珠的动作是将孩子朝地下掷,若非符东反应极快,兴许那小小的孩子就被摔死了。既是如此,小婴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吵死了,我不想看见他。”流珠冰冷地说,看到符东僵硬转身后,又道,“下次再让我接近他,我只会摔死他。”

符东的背影在颤抖,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第三日流珠就听说符东又出门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奶娘把孩子抱给她看,还告诉她说堡主临走时说让姑娘给小少爷取名字,但也只敢把孩子给流珠看看,不敢给流珠抱,都怕流珠会把孩子摔死。

那天奶娘等人都在,亲眼看见了流珠姑娘对这孩子是如何的无情,再联想到堡主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哪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管家是看着符东长大的,他们家族世代伺候符家,对符东很是心疼,因此便对流珠十分不满。

可符东三令五申,他在不在,流珠的地位都是一样的,整个符家堡都要听从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

符东不在,整个符家堡只有流珠最大,可她从来足不出户,不见别人,也甚少与人讲话,有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呆滞地、安静的、像是没了魂儿。

翠儿经常担心她,但担心也没有用。

她也时常想要劝慰流珠,盼望流珠能明白堡主一片痴心,她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对璧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何就是不能心心相印长相厮守呢?搞得如同仇人一般。

“姑娘,堡主都走了快一个月了,您不担心他吗?”

符东走的时候说大半个月就回来,但流珠月子都坐完了,他仍然没有回。翠儿总想证明流珠对堡主是有感情的,但每一次流珠的回应都冷酷地令她心寒。

“若是死在外面,倒也干净利索。”

翠儿握紧了拳头:“姑娘,翠儿真是不明白!您到底为何如此怨恨堡主?在翠儿和堡内所有人看来,堡主待您始终如一,深情如许,您为何就是不能对堡主好点儿呢?”

流珠正坐在窗前看太阳,听到翠儿的话,她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你这是在为你们堡主抱不平么?”

“何止是奴婢,管家、奶娘、侍卫……就连花匠家丁都觉得姑娘您实在是太过分了!堡主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您怎么能如此对他?看到堡主年过而立便满头白发,您心中真的过意的去吗!”

“奴婢不知道您和堡主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可就奴婢看来,堡主为人光明磊落,体恤下人,从未做过卑鄙之事,您——您怎么就不懂得心疼他一下呢?”翠儿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她今年不过一十六岁,六岁前她过着噩梦一样的日子,觊觎自己的继父,想要将自己卖掉给弟弟上学堂的亲娘……寒冬腊月她都要拎着一桶一桶衣服去结冰的河面,想办法敲开冰面洗衣裳,稍有不对便会遭到毒打,甚至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六岁那年她不小心掉入河里,是堡主恰巧经过救了她,问了她的姓名,给了她爹娘银两将她买下,带到符家堡。虽说是做奴婢,可比起在家中的日子,简直幸福了百倍。

这么多年来,堡主是什么样的人,翠儿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所以流珠姑娘到底为何如此对待堡主,她就是不明白!

“若是你的未婚夫,你未婚夫的爹娘全部都为他所杀,你会喜欢他吗?”流珠问。

翠儿愣了一下。

“我恨符东,自然有我的理由。”流珠低着头说。“若是我不恨他,我又为何要活着呢?”

翠儿却瞪大了眼睛。流珠抬眼,嘴角带笑,眼底却是泪花。“你知道亲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还有伯父伯母死在面前的感觉吗?他们就像是我的亲生爹娘,便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是,待我也是极好的。”对符东来说,那是该杀的人,可对她来说,那是温暖又幸福的家。

“那年春天,子时,我躲在衣柜里簌簌发抖,当符东打开衣柜的时候,我只看得到他身上脸上还有刀上的血,那一幕在我眼前从未遗忘。”

翠儿不敢置信地道:“不、不可能……堡主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不会的!”

流珠抹去眼角的泪,淡淡地说:“是啊,他们罪孽深重,他们该杀。可对我而言,那是我的爹娘和丈夫。”

流珠从小失去父母,在未婚夫家长大,未婚夫的爹娘对她视如己出,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在这时候出现一个符东。

流珠不知道该恨杀死亲人的符东,还是恨无意中帮助符东的自己。

两年前的那个春日,她带着婢女去庄外的小山坡扑蝶,追着一只蝴蝶迷了路,不知怎地脚下踩到一个人。

那人正是符东。

他昏迷不醒,伤口还流着黑血,很明显是中毒了。未婚夫庄中养着毒物,做的是药材方面的生意,怕流珠会误伤,所以给她随身带着解毒丸。

流珠救了人,还给他舀来了水,处理好了伤口。

她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不久之后,有人来寻仇,屠杀了整个山庄,她被未婚夫藏进衣柜,躲在那里。

无尽的厮杀,惨叫,兵刃,鲜血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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