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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庆听了他的提议之后却轻易地就同意了,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似乎深怕林庆反悔,毫不犹疑立即带着他的五万大军便先走了,所以现在只剩了陈敬和林庆一干人等。

而几日之后,他们便已经经过了陈水城,一路向着武光城前进,而越接近最前线所见便越是荒凉,但这些经常被匈奴光顾的城池不仅荒凉,而且处处都透着一股凄凉与血腥的味道,如此情景之下,这里的百姓们过的定是一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百姓们过不好了,人口又怎么增加呢?恐怕本地守关将士连自己的兵员都难以补充吧,否则又怎会需要景惠帝增派十万兵马?

这个十万兵马不是虽不是平西将军要的,但未尝没有跟景惠帝提过增加戊守将士的事,更加上这次景惠帝惊慌过度之下,大笔一挥,十万人马便硬生生地凑齐了。

而若是平时这种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不是说如今大梁境内还算安宁,就是十万这个数字也太敏感了。

越是深入西北,队伍的气氛便越是凝滞,仿佛处处透着一股压抑。

一路上所见的百姓大都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城镇上的商铺处处都透着一股被洗劫过的痕迹,而路边的庄稼更是长满了野草,可见匈奴祸患之深。

林庆和赵子慕二人策马走在一边,这时的他们正经过一个荒凉的小镇,大军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三三两两的百姓畏缩地躲到了一边。

不知是被这一路所见所感染还是因为心中有事的缘故,二人间气氛很沉默,良久赵子慕才道:“如今我们就要到燕平关了,千岁爷可有什么打算?”

这个打算不仅是指如何立足,也指的是对边关的将士和匈奴人。

林庆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西北的官员能收则收,若不行则换之杀之,至于军中将领,只要他们不挑事便由他们去,而带兵打仗我不懂,便不管了。”

赵子慕的眼神暗了一下,然后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象道:“如此,匈奴之祸不除,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京师不能没有你。”

赵子慕道,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越窝于这块地方林庆不仅危险而且也会失了在京中的优势,而景惠帝那个酒色之徒如果哪天一不小心就嗝屁了,司徒耀华登位,那他们就得干脆想想怎么死了。

而赵子慕是不会让林庆死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赵子慕接着道:“千岁爷可知,为何我朝与匈奴之战一直僵持不下?且我大梁有越来越弱之势,可是我们的兵不够多?将不够广?还是粮草不足?”

林庆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天空低声道:“我朝太祖是个崇武的帝王,纵横天下打江山,战火硝烟中成就宏图霸业,如果是太祖时期,匈奴人若犯肯定会被杀个片甲不留,杀得他们远遁大草原,不敢再犯。可是自太祖之后,大梁的皇帝便开始崇文鄙武,不断地抑制武将的实力,大肆的任用文官帮他们治理天下,可是天下是靠一群只会满口圣贤,纸上谈兵的文官就能治理的吗?因此,我朝的兵治便慢慢地弱了下来,将领无才,有才的又不能得到充分的任用,还有的受到文臣的打压和排挤,大梁的兵如何能强得起来?

而匈奴却不一样,他们原本都是草原上牧羊打猎的零散部落,因此他们的骨子里天生带着嗜血的凶性,而这种部族除非灭亡否则他们只会越来越强。最近的百年中,草原上更是出了几个出色的首领,不断地将那些零散的部落收服,最终扬威整个草原。

而我们大梁不一样,匈奴人不停的侵犯着我们的疆土,而我们的大梁每一代帝王都只知道守成,早已失去了太祖时期那种不断进取的锐意和戾气,一代更比一代孱弱,对付匈奴只知道将他们赶出去,可是匈奴又怎么是只需要赶走就可以的呢?

他们一次次的被赶走,又一次次不屈不挠地重新犯边,而他们就在这种循环中越来越强,而我大梁的实力却被消耗得越来越弱了,在这种情况下又没有出色的将领,大梁又怎么会不败呢?”

赵子慕听了半响才点了点头,没想到情况如此复杂。

林庆低头道:“司礼监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干的。”

赵子慕笑了一声道:“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要改变这种状况吗?”

“除非皇上有心”,除非遇到一位强势而又有能力的君主,否则没有人可以改变这种现状。

二人又继续策马向前,赵子慕突然跳下了马,走到了路边一个小茶肆的旁边,林庆便也跟了过去。

小茶肆很小,屋里的摆设也很简陋,几张桌子几张凳子随意一摆就成了,茶肆前还有一个老板专门弄出来的一个蒸屉,专门卖一些包子给过往的客人挣一些小钱,也提供给茶肆里的客人。

赵子慕走了过去,老板一看向他走来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官爷,眼神里露出了明显畏惧的神色。

赵子慕向他要了几个包子,然后给了他钱,吓得老板连说不敢,这年头吃白粮不要钱的官爷他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给钱的,老板不敢收。

赵子慕没管他,直接给了他之后便走到了一处茶肆的一处角落将包子递给了两个小乞儿。

第81章 到燕平

“吃吧……”

赵子慕将手上的包子伸给了那对瑟缩在墙根处的兄妹,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两个小乞儿,一男一女。

他们身上的衣着都破得可怜,就像是千岁府里佣人用的抹布一样,而且破破烂烂,脏得都看不出了本来的样子。

两人似乎都有八九岁的样子,浑身脏乱不堪,骨瘦如柴,见有人给他们递来了包子他们也不敢去接,只用一双漆黑而又渴望的眸子盯着两个白亮的包子,但当他们的目光看见递给他们包子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官爷之后,他们的眼神一下就僵了下来,甚至是更紧地抱在了一起,浑身不由自主地散发着戒备的气息。

因为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施舍是不是不怀好意。

赵子慕没有等着他们的回心转意,将包子放到一边便转身走了,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因为无用。

拉上林庆的手便向两匹马走去,张信已经停下来在等他们了,然而手却被林庆抓紧,林庆狭长的眉眼紧紧地盯着她道:“你在可怜他们?”

赵子慕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林庆痛恨这种可怜,更讨厌她的这种慈悲,若是她对两个不相关的人都能产生不忍之情,那她是不是还会对更多的人生出这种怜悯?是不是在意他们,可是若她在意的人那么多,那她的心中还有他的位置吗?她会把他安放在何处?

林庆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在她面前的自己太不安了,而这些不安无论是对他或者是她来说或许都很可笑,可还是忍不住用双眼紧紧地盯着她。

赵子慕看着神情紧张的他疑惑地道:“怎么了?”

林庆抿唇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的慈悲值价几何?你如此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慈悲心肠到底能让你为一件事情付出到什么地步,你这样对待刚才的那两个小乞儿,又能帮得了他们多少呢?

赵子慕看着他沉吟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才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我并不否认我的慈悲心,有时候它甚至很泛滥,为了莫名其妙的所谓可怜人,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望着林庆不解的表情赵子慕又指了一下从天空中飞过的大雁道:“人人都有慈悲心而我也有,而这种慈悲往往驱使人向善,如果不向善便会不安心。

但人们往往并不能做的到这种慈悲所要求的目标,因此往往会寻找一切令自己心安的借口,以自我安慰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会给这种慈悲寻找一个令自己心安的借口。就像是人们射杀动物一样,明明是一种杀戮的行为,可是他却为这种行为找了一个果腹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但杀戮就是杀戮,无论找各种借口都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虽然我因为一时的怜悯而给了那两个小乞儿几个包子,可是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的帮助他们,这一餐过后他们该乞讨还是乞讨,朝不保夕仍是朝不保夕,而并没有真正的帮助他们却满足了自己的慈悲心,因此我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伟大,更何况……”

赵子慕叹了一下道:“我怜悯的不是他们,我怜悯的是这个被匈奴蹂躏得破败不堪的西北。”

给两个小乞儿几个包子又算得了什么。

林庆愣了愣,所以说,她的意思是这本质上还是一种自私么?

“那你现在是因为整个西北的局面而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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