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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薛居正地悲郁发喊,晋王登基的过程被强行打断,所有的大臣们已经从跪拜姿势站了起来,身上黑色或白色地素服广袖无力飘荡,众人目瞪口呆,张嘴无语,袖上波纹轻扬。

空旷的大庆殿内,所有大臣鸦雀无声,看着那几名太监扶住了薛相公地双臂,同时余光瞥见大庆殿外。影影绰绰地有很多人在行走,应该是宫中地侍卫。那些带着短直刀地侍卫,所有的大臣们知道,今日弄个不好,只怕便是个血溅大庆殿地血腥收场!

薛居正苦笑了一声,没有做丝毫挣扎,任由身旁的太监缚住了自己地胳膊,该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赵普在朝中还遗留有多大的能量,如果此时殿中诸位大臣,慑于晋王之威,贪生怕死,依旧沉默不语,那他也没有办法。

太监们半搀半押的扶着薛居正往殿外去,殿外一身杀气地侍卫们正等着。

赵光义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性情倔耿地文臣,终究还是怕死的,不敢太过放肆。如今赶紧把薛居正这个不识时务地老头儿拖下去,自己的登基仪式顺利结束就行了。

薛居正被狼狈地拖走。一面被拖,这位老人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毕竟是宰相,晋王为了自己声名着想,也不见得会立刻杀了自己,但当晋王真正地坐稳龙椅之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一杯鸠酒,或者是一方白绫?

便在此时,有很多人听到了隐隐的一声叹息。

叹息声出自此时文官班列首位参知政事吕馀庆。

吕馀庆曾经与赵普交情极深,但因为两年前叶尘在开封修河堤打赌一事,被赵光义趁机暗施手段挑拨离间,自此与赵普风道扬镳,暗中倾向于赵光义。最主要的是自那件事之后吕馀庆反而越加被赵匡胤所看重,甚至吕馀庆好几次愚蠢的与叶尘结下死仇,但赵匡胤依然对其重用,且手中权力越来越大。现在看来,这位以勤俭死板而名扬大宋官场的大宋副相即不是赵普的人,更不是赵光义的人,而是那位已经逝去的皇帝陛下的人。显然,赵普这个老狐狸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两年前吕馀庆暗中倾向于赵光义时,他没有丝毫反应。

吕馀庆看着薛居正,一脸肃然凝重且决然的出列,跪下,叩首,抬首,张嘴。

“臣请晋王殿下收回旨意。”

群臣大哗。

赵光义更是面色微变,藏于袖中地手微微发抖,显然已经怒到极致,他丝毫都没有料到吕馀庆居然会在此时出来旗帜鲜明的与自己做对,同时他也终于明白吕馀庆本来就是自己那位哥哥特意送到自己身边最大的一个暗子。

吕馀庆低着头,颌下三寸清须无比宁静,朗声说道:“如今既然出现两份陛下遗诏,臣认为应当弄清两份遗诏真伪,才能根据陛下遗诏内容再论天子登基一事。”

强压下怒火,维持堂皇风度赵光义还未来得及发话,吕馀庆低头再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找到陛下真正的遗诏。臣恳请晋王明裁。”

今日殿上情势凶险,谁也没有想到吕馀庆于长久沉默之后,忽发铮铮之音。竟是当着晋王和群臣的面,比起薛居正的寸步不让,更是字字句句直刺隐情!

晋王在朝中自然有自己的亲信,此时这种时刻,自然不是赵光义想看到的,但对于一心想要在新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人来说却是喜闻乐见的,且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

翰林院承旨陶谷却正是做这种事情的佼佼者,每次都是反应最快的一人,抢先站出望着吕馀庆和薛居正冷然说道:“叶尘中毒昏迷数月之久,至今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先帝怎么可能会给他留遗诏。”

“此外,晋王殿下在玉皇顶陛下驾崩之时刚好在先帝身边,先帝才有时间留有遗诏,此事不但合情合理,且有当时在玉皇顶上数十名官员和内侍作证。二位宰相大人如今巧言令色,胡搅蛮缠,不知这背后可有甚不可告人地秘密。莫非与魏王、白沧海乃是同谋。”

第626章 赵普的能量

薛居正此时在门口,吃惊而欣慰地看着跪在龙椅下地吕馀庆。

吕馀庆看也没有看陶谷一眼,轻蔑说道:“本官乃宋国之臣,陛下之臣,本官更是我大宋一国副相,奉旨处理国事。陛下如今有两份遗诏,自有义务查清真正的遗诏。”

拖着重伤参加登基仪式的潘美心头苦笑,心想事关那把至尊椅子,晋王非得听陶谷、卢多逊这些文官的话,非得要走光明正大的道路,难怪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同样重伤还未彻底痊愈的小皇子赵德芳微微低头,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名叫血杀的家伙手已经握在刀柄之上,不由心头有些发寒。心想呆会儿若真地一大群侍卫冲了进来……自己该怎么做?水儿给自己再三交待,这个时候自己只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老师自然会将自己救出去,且还会扶持自己当皇帝。若自己有朝一日要当皇帝,是不是就不能任由晋王将这些忠于父皇的大臣都杀光了!

高立于龙椅之旁地晋王赵光义,冷冷地看着下方跪着地吕馀庆和薛居正,心中杀机如潮,面上依然在强压怒火,维持着堂皇之相,圣堂的那位四长老王诸同判断果然没错,所谓文治武功,朝廷两只臂膀里,除了军方那一只,文臣这一只从来都有自己地大脑。他知道这大脑是他那一心想要文治天下的哥哥一手造就的。因为自己那位哥哥从来不怕文人造反,只怕武将谋反。

殿上争论还在继续,陶谷之后,卢多逊、王悦风等人争先恐后的站出来,与薛居正和吕馀庆辩论,但赵光义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发现他还是受了他哥哥的影响,太过重视自己的名声了。

想通了这些事情,赵光义突然仰天长笑,刚才怒力维持的堂皇风度荡然无存,脸上一片铁青,双眸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看着吕馀庆和薛居正寒声道:“身为宰相,却暗中与魏王、白沧海这样的反贼勾结,且伪称遗诏,妄图以假乱真,来人,将两名反贼同谋拉下去,择日处死。”

话语一落,另有太监侍卫上前,扶住了吕馀庆地两边。一瞬间,大庆殿内顿时充斥着一种惶恐地气氛。宰相和副相反对晋王登基!然后这二位都要被索拿入狱,择日处死。

这种事情放在五代乱世时期其实不算什么,但宋国毕竟统一华夏天下,且以华夏正统自居,文治早已走上了正规,且比大唐盛世时文治还要更加深入人心,这得益于赵匡胤吸取五代乱世武将篡位谋反频繁的教训。

而同样十数年下来,也使得宋国文官在朝廷中地位极具优越性,如今代表文官之首的宰相和副相就这样被随意拉下去且择日处死,开了这个先河,文官在宋国优越的地位将不复存在,帝王、皇族甚至武将都会随意处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这绝对是任何一名文官都不愿意看到的。能够在殿上当官的文人没有一个笨蛋,相反一个比一个聪明,瞬间便已经看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所以,就在吕馀庆被押往大庆殿外的路上,文官们马上就用行动开始争取自己的切身利益。当吕馀庆与薛相公在殿门处对视无言一笑之时,大庆殿内肃立许久地文官们,竟是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黑压压地一大片!

……

……

“请晋王殿下三思。”

足足有一半地文官在这一瞬间跪了下来,齐声高喊!这已经不仅仅是在给薛居正和吕馀庆求情,这已经是对龙椅之前的晋王示威,是在告诉晋王,在宋国地朝廷里,文人的命绝对不能再如五代乱世时那般如草芥一般,随意就可以下狱,随意就可以处死。

真正属于晋王一系的文官,还有那一列一直沉默无比地军方将领们,以及皇亲国戚们,看着这一幕,不禁动容异常。他们不明白这些跪在地上地文官们究竟是怎样想地,他们究竟想要什么?难道真要阻止晋王的登基?他们除了那张嘴,那个名之外,还有什么实力?难道真的想要找死不成?

只是这世上真有不怕死地人吗?应该没有,如果文官都是如此光明磊落,不惧生死地铮铮之臣,那宋国还需要华夏卫府监察司和大理寺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赵光义的神思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自己,平时里根本察觉不到,眼下跪着的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中立派系……不对,他们如今是中立派系,但在赵普还是宰相时,他们根本就不是中立派系。

看着脚下黑压压的那一大群大臣,赵光义心中咯噔一声,眼前莫名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老脸。这个人自然就是被自己逼出京都,两个多月前秘密潜入开封,而开国十数年中权倾朝野、门生无数的宋国堪称开国宰相的赵普!

赵光义脸色也终于再难保持平静,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跪下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赵普一系的人,这些人自赵普被罢相离开之后,便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很低调。不管是数日前大朝日他拿出太后懿旨和先帝遗诏,还是莫须有的强行将谋反弑君之事放在魏王头上,这些人都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表现得异常温顺。赵光义当时对此心中没有丝毫怀疑,毕竟赵普已经远离朝堂,毕竟这些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现在看来,赵普对这些人的影响,远远超过他的想像之上。

怎么办,全杀了?

可是不杀怎么办?

赵光义眉宇间一阵郁积的疼痛开始传遍脑颅,在心里压抑想着,自己这些天一直想办法寻找叶尘,想办法杀叶尘,现在在看来却是低估了赵普在朝廷中的能量。

拿一封莫须有的遗诏为幌子,惹得朝堂大乱,群臣咬牙硬抗,似乎每个人都一下子变成了铮铮铁骨,可是这怎么可能?

赵普在何处,祥符王究竟在哪里?暂时先不去描绘大庆殿里剑拔弩帐,时刻准备血溅三尺的壮烈景象,赵光义明白只要抓住叶尘、赵普和赵德昭,然后将这三人都杀了,那么朝堂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更不可能再次出现眼前群臣对抗自己的一幕。

赵光义能够控制的所有武装势力对叶尘、赵普和赵德昭的追缉暗杀早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天。然而京都太大,八十万人口的大城,又没有后世那般对流动人口很好的管理实名登记措施,赵光义手中的势力可以隐隐控制京都,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于八十万人中,寻找到三人的踪迹。

甚至赵光义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叶尘、赵普于他登基前夜,暗中与薛居正、吕馀庆密谋,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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