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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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两句话,向他们点了点头,算作告别,紧接着站起身来,身影一闪,便从客店二楼窗口掠了出去,掠向小镇之外。

江淮军共有两位当家,一个自然是杜伏威,另外一个是杜伏威的金兰结义兄弟辅公祏。他们一起走上黑道,一起聚啸山林,最后将事业做的有声有色。江淮军攻占历阳后,局势兀自不稳,与隋军在城下缠斗。隋军将领极不愿放弃这个长江腹地的重要枢纽,只怕数月之后,才会认命撤军。

但杜伏威本人,已因此得到天下群雄瞩目,更自认历阳总管,让别人称他为“杜总管”。

长江为中原两条主干水路之一,地位不言自知。俗话说,掌握了长江,就掌握了中原的命脉。岭南宋阀雄霸南方,势力一直延伸至长江水路。长江盐运为宋阀极其重要的资财来源,支持着宋家山城的运营。但江淮军揭竿而起后,并不买宋阀的面子,该抓人抓人,该扣船扣船,让宋阀一时大受打击。

如今杜伏威再下历阳,眼见有胜无败,自然引起宋阀的警惕。杜伏威眼光十分厉害,为人阴狠多智,又有辅公祏为辅,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若江淮军彻底将历阳据为己有后,巩固地盘,再以长江东南一带为根基,缓慢向西推进,逐步攻下整条长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推测成真,即使以宋缺之能,宋智之智,也未必能将水道抢回来,更不必谈运输盐粮兵器。

对义军而言,攻下历阳乃是大快人心之事,对宋阀却非如此。他们立即作出行动,遣使者北上拜访瓦岗军,想将宋家三小姐宋玉致嫁给李密独子李天凡,借联姻之事联盟。从此以后,瓦岗军与宋阀南北呼应,夹攻江淮军,逼迫杜伏威向东退兵。

这个提议看似对双方都有利,实则不然。瓦岗军与江淮军本就有着竞争关系,又受到隋军从洛阳方向产生的压力,处境很难称的上安全。但宋家山城远在岭南,又与巴蜀势力结盟,一向远离中原腹地的争斗,按部就班发展人马。瓦岗军若按照宋智的建议,出兵攻打江淮军,那么战局发展到最后,一定是宋阀拿到的好处更多。

苏夜同时衡量杜伏威与宋缺的为人,觉得杜伏威眼下虽然风光,却缺乏远见,纵容属下烧杀掳掠,强征地盘上的民夫入伍,久而久之,势必失去后方支持。他是优秀的兵法家,武功高强,宋缺却比他更优秀,武功更高。如果要她选择,她宁可把杜伏威当作对手,而非宋缺。

她不打算就此与江淮军结盟,除非杜伏威本人有这个意图,只想暗中动作,稍微打击宋阀势力。与此同时,辅公祏表面上和杜伏威好的像穿一条裤子,其实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胖贾”安隆的师弟。她对此人亦有兴趣,希望借此机会,摸清魔门天莲宗的武功。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江淮军、隋军均在长江设下关卡,拦截敌军的粮船。江上形势错综复杂, 别说军用船只, 就连普通民船, 也难逃被人拦下,夺走船上承载财物的命运。

苏夜本欲买只小船, 沿长江逆流而上,在历阳附近靠岸,结果发现此行必然麻烦多多, 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从陆路往历阳赶去。这一路上, 她多次目睹因战乱而生的惨剧,所过之处, 经常屋宇凋敝, 荒无人烟, 连良田都有荒废的迹象。

有些百姓消息灵便, 听说大军将至,赶紧躲到附近的山岭之中, 生怕被强拉壮丁。剩下的人懵懂无知, 唯有留在家乡。他们遇上什么样的军伍士兵, 纯粹是运气使然, 若运气不好, 便会于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苏夜暗自琢磨,觉得要等尘埃落定,战胜一方才有空处理民生事务, 让平民休养生息。

由此可以看出,多名有识之士认为杜伏威目光有限,忽视对已有地盘的巩固,并非污蔑于他。

苏夜抵达历阳时,离她与双龙分手,恰好过了五天时间。她绕开城外兵马,混进城中,打听城主府的方位,被人告知这里没有城主,只有总管。总管起居的地方,自然叫作总管府。

她一向不太看重表象,从善如流地接纳了这个名字,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那多嘴多舌的小兵说,杜总管此时不在历阳,将重要军务交由辅公祏、王雄诞等人处理,自己离城而去,不知去了哪里。

苏夜听完,微觉惊讶,没想到杜伏威不等历阳平定,便去做其他事情。但她转念一想,又想起杜伏威为江湖顶尖高手,轻功卓绝,一旦发觉军情有变,可在一天半日内打个来回,也就释然了。如果深想下去,杜伏威不在历阳,留辅公祏一人住在总管府,对她并非坏事。

她打探完消息,站在街上,想了一会儿,施施然走到总管府大门前,报上真实姓名,要守门兵士通报辅公祏,就说苏夜求见。果不其然,守门人进去之后,转瞬即回,冷冰冰地拒绝了她,宣称辅将军正忙着处理公务,不见外客。

更有甚者,由于她行迹可疑,刻意掩藏外貌,让守卫十分警惕,传完辅公祏的话后,立即驱赶她离开,不准她在总管府门前的大街上逗留。

苏夜也不生气,再度摸到宅院后墙,轻松越墙而入,如入无人之境,穿过府中花园、后院、正院,来到前院书房。杜、辅两人均无家眷,孑然一身,府中除他们两人之外,只有服侍他们的下人和兵士。

守门人说辅公祏正在处理公务,居然不是托词。苏夜接近书房时,恰好听房中一个雄壮的声音道:“海沙帮与宇文阀勾结已久,当然不肯放过趁火打劫的机会。如今先忍下这口气,等历阳彻底落入我们手中,再去对付他们。你去吧,海沙帮若有新动向,不要掉以轻心。”

另一人喏喏连声,口气十分恭敬。苏夜隐在书房旁的浓密花丛中,凝神望去,没过多久,便见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手中捧着一摞账本般的东西,快步走下台阶,走上通往大门的碎石小径,转了个弯,消失在月洞门外。

此人离去之后,书房里只剩辅公祏,以及外面守门的两名近卫。他本人出身魔门,武功高强,要近卫守门,与其说为了安全,不如说为了彰显身份。

她侧耳细听一阵,确认无人接近书房,随即从身旁花枝上扯下两片叶子,曲指连弹。叶子飞镖般飞出,速度奇快,却无声无息,带着一股柔劲,不分先后地打在两名近卫身上。他们直到叶片触身,仍然一无所觉,只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苏夜出手无声,却挡不住他们软瘫时发出的声音。辅公祏立时觉察不对,长身而起,扑向书房门口。

他年纪四十有余,双眼大而有神,身材高大粗壮,留着又密又厚的胡须,给人以笨重朴实的感觉,但动作灵巧绝伦。起身之时,他右手握住腰上佩刀,左手却打出姿态美妙,与他气质殊不相称的莲花手势,全身上下绷的如一根弹簧,蓄势待发,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然而,他扑至门前时,眼前异光一闪,锐气直刺面门,快的无法形容。他想挡已来不及,身形陡然顿住,硬生生遏住前冲之势,不前反后,瞬间向后弹出三丈,弹回内室书桌之旁,脸上已有惊讶神色。

那名中年文士离开后,书房的门始终未关。他一出内室,马上看见门前站着个矮小的人影。那人衣着普通,乃是江湖上最常见的短装结束,整张脸被面具遮住,显的格外神秘。

他惊讶,当然不是为了那张面具,而是因为对方悄无声息出现。以他辅公祏之能,竟不知对方如何接近书房,如何下手暗算了房门前的护卫,如何手不抬足不动,把他逼的连退三丈。

苏夜看了他一眼,迈进门内,反手将门关好,缓缓道:“真对不住,阁下不肯见我,我只好不请自来。”

在寻常人眼中,她仅仅是个头戴面具,不敢露出真面目的怪人,亦无任何名气。但她一招逼退辅公祏,顿时令他震骇莫名,无心计较她过往的名声。

而她说出的下一句话,更给他留下极深印象,让他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

她道:“你左手做出的莲花势,与佛门莲花印形似神不似,很像魔门天莲宗的武学。我听说,你与本代天莲宗莲主安隆为同门师兄弟,看来传言非虚。”

辅公祏武功来自天莲宗,乃是被他小心隐藏了很久的秘密。杜伏威与他义结金兰,尚不知这个秘密,此时竟被这个陌生人一口叫破。怎奈他只有灭口的心思,没有灭口的本事,震惊之余,虽拔出了那把比平常佩刀更长更厚的刀,却只将它横在身前,并无出手攻击她的意思。

但他终非平凡之辈,拔刀时已恢复平静,冷冷问道:“阁下是谁?”

苏夜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报名求见,你却让把门的人将我拒之门外,这么快就忘了?”

辅公祏迟疑道:“你……你是苏夜?”

苏夜道:“如假包换。”

她的名字对辅公祏十分陌生,绝非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但就武功而论,她也绝不输给任何成名人物。辅公祏须臾之间,想到了数个神秘的门派,又无证据将她和它们联系起来,不得要领地问道:“辅某孤陋寡闻,从未听过阁下的名字,也可保证和你从无恩怨纠葛。阁下特意找上门来,为难辅某,是为何故?”

他是书房的主人,本该请苏夜坐下,但苏夜反客为主,指了一下桌后的巨大座椅,示意他坐回去,方道:“我无意为难你,否则你无法站着同我说话。”

辅公祏坐回椅中,仍不肯放松戒心,将刀横在桌上,沉声道:“即使如此,你总该有个理由。”

书房里并无其他座椅,可见他为人高傲,不喜别人面对面坐着交谈。苏夜并不在意,淡然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你的心思。江淮军近来风头无两,成为隋帝急于拔除的眼中钉。事有凑巧,杜伏威眼下偏偏不在历阳。你认为我是别人买来的刺客,趁此机会取你小命。”

辅公祏展现他身为江淮军领袖的胆识,冷冷道:“起初我的确这么怀疑,但我一生人中,还没见过如此多话的刺客。”

苏夜笑道:“先不谈江淮军的威武军势,谈谈你隶属魔门的身份。”

辅公祏一震,厉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和安隆的关系,就该知道我在十多年前,已经和他决裂。我离开天莲宗后,与魔门再无瓜葛。”

苏夜并不接他的话,平静地道:“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魔帅赵德言,天君席应,胖贾安隆,妖道辟尘,子午剑左游仙,倒行逆施尤鸟倦。这八人合称魔门八大高手,你师兄名列第五,排名还不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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