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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简目送她离去,独自站在院子里沉思。当初朝廷初定,很多大臣想让皇帝将被掳走的皇室宗亲给赎回来,一方面是朝廷真的没有钱,另一方面皇帝也惧怕那些人回来会动摇江山社稷。毕竟皇帝是仓促登基,并不是太子,只不过算是金人铁骑下的漏网之鱼。

最初这个皇帝并不是他要做的,但一旦登上那个位置,哪个人又愿意主动让出来?所以被掳走的二帝相继死在金国。后来时局越来越稳定,皇帝也如愿迎回了太后,却再不提其余被困金国的皇亲国戚。

这些人渴望回到宋土,就犹如所有南渡的人渴望收回中原一样。

无论如何,顾行简想要将自由还给赵韶。这是大宋皇室欠她的。

“相爷!相爷不好了!”一个士兵从外面跑进来,跪在顾行简的面前,喘气如牛。

“何事,慢慢说。”顾行简从容地说道。

士兵缓了口气,说道:“跟英国公世子同去采石村的人回来报信,完颜宗弼和普安郡王都出现在那里!世子留下来与他们周旋,但普安郡王好像落入完颜宗弼手中,他们人多,世子人少,眼下情况危急!”

顾行简皱眉,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吴将军现在何处?”

“将军已经在点兵了,正要赶往采石村。将军要小的来询问,您是否与我们同去?”

顾行简当然要去,但他刚迈步,又停住了。昨夜夏初岚吐了半宿,今天几乎吃不下东西,在他怀里难受得直哭。早上他才答应过不离开她,可这个时候,偏偏普安郡王和完颜宗弼……

“夫君。”夏初岚在旁边都听见了,她扶着思安走出来,“你去吧。”

“岚岚……”顾行简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想到她可怜无助的模样,话都哽在喉头。她怀着他的孩子,是为他受的这些苦。

夏初岚轻轻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早上我是开玩笑的。别担心,思安她们会好好照顾我的。国事为重,平安回来就好。”

顾行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收紧手臂。他已经做了决定。纵然不舍,也要将她舍下。纵然抱歉,他也不得不离去。他是大宋的宰相,然后才是她的夫君。

时间不能耽搁,他放开夏初岚,果断地转身出门。崇明追出来,顾行简道:“你留下来保护夫人的安全,不用与我同去。”

“可是万一遇到危险……”崇明不放心地说道。完颜宗弼如今是亡命之徒,金国也容不下他,很可能会斗个鱼死网破。

顾行简跨上马,对他说道:“我跟吴将军在一起,不会有危险。你将夫人给我护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崇明不再坚持。这个时候,相爷最挂念的就是夫人了。他留下来,相爷也能安心一些。

顾行简不再多说,勒马缰调转马头,跟那个来报信的士兵一起策马狂奔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崇明回到驿站里, 正好陈江流挎着菜篮子走出来,对崇明说道:“老爷刚走, 夫人便有些不舒服。新来的婆子走不开, 交代我去买菜。”

崇明点头道:“你路上小心点。我去看看周围的守卫。”

“放心吧。”陈江流乖巧地应完,转身出门了。

他走到大街上, 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 看了看手心里攥着的纸条。那些人还是找来了。

他本来可以躲着不见,但这张纸条既然能传到他手里, 说明附近有他们的人。躲是根本躲不过去的,不如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陈江流走进路边的一座茶棚里, 只有稀疏的一两个客人。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伙计过来招呼他。他随意点了一种菜, 伙计就下去准备了。

这时旁边那桌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陈江流与他四目相对,心骤然收紧。这个人不是恩平郡王的幕僚高益吗?他也来了成州?

高益没说话,站起来走出茶棚, 陈江流连忙掏出铜钱放在桌子上,一路跟着他。

高益拐进一条窄巷里, 等陈江流跟进来以后,他转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陈江流, 你好大的胆子!你别忘了自己来此处是什么目的,你是不是找死!”

他的力气很大,陈江流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孩童,一下子被他提了起来。

陈江流手中的菜篮子瞬间掉落在地, 双手抓着高益的手腕,腿不停地踢蹬,脸涨得通红。

他想过不跟都城联系的后果,回去以后,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也一路跟来,这么快就要下手了。

就在陈江流以为高益要活活掐死他的时候,高益松了手。他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脖颈几乎要被掐断的恐惧还盘桓在心头,高益丢了一包东西在他脚边:“今日不过是小小教训,暂且放过你。你设法将这包药放入驿站侍卫们的饮食里,别的就不用管了。”

陈江流抬头看他,神情恍惚:“你想做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照做就是了!”高益俯下身子,捏着陈江流的下巴,阴恻恻地说道,“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细作。若是被顾行简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乖乖听我的话,殿下还能保你一命。”

陈江流垂着头,手护着脖颈处,没有说话。

“事情办妥之后,搬一盆花在驿站门口,我们便知道了。”高益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出去了。

陈江流捡起掉落在旁边的菜篮子,还有那包药,默默地走出了巷子。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路边的小贩不停地招揽着过路的行人。陈江流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小心撞到了行人,那人刚要骂他两句,看他唇红齿白,十分漂亮,年纪又小,欲出口的骂声又改为叮嘱:“小家伙,走路看着点啊!”

陈江流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依稀记起崇明那日对他说:“相爷是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现在还多了个你。”

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吓了那行人一跳。

“我,我没骂你啊……”

高益要他毒倒驿站的侍卫,是冲着夫人去的吧?相爷那么爱重夫人,崇明哥哥又那么在意相爷,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听高益的。

……

夏初岚喝下一碗安胎药,思安拿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嘀咕道:“怀孕也太辛苦了吧?这样下去,姑娘都要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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