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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木舒拍拍他的手背,轻笑道,“早就被你拽下来了。”

木舒说得是实话,唐无乐却以为她在开玩笑,仍然握着她的手,沉默半晌,道:“虽然不懂,却可以听你倾诉一二的。”

“真的没什么。”木舒微微摇头,似乎这般就甩掉了那份萧瑟与寂寞,“只是一时心中感慨,说是悟,也不算悟。说出来也不怕少爷笑话我,有着扶苏的身份压在身上,总是难免觉得自己如同云端仙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仿佛真的能以一支笔去掌控书中人的命运与生死。我虽不曾因此而得意忘形,但也总觉得自己能以这支笔去改变什么。”

她尝试着以笔墨去描绘边疆战士的风采,告诉世人女子亦可保家卫国;她曾经书写了那样镜花水月的爱情,阐述尘世难以两全的悲哀;她写了自己的观念与想法,融入那一份对这个时代而言格格不入的男女平等,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不是与世无争,而是锋芒毕露。

那些从笔尖流淌出来的文字,她那在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观念与想法,又是出自何处呢?

“但是少爷,您看,世人读的哪里是我的书啊——”

——分明是在读塑造了她这个人的世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梳子就是突然发现,她并没有所谓的超脱于世,她只是活得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开放一点。

世人追逐的所谓的“扶苏先生”,不过是千年后岁月发展和沉淀下来的智慧与观念。

不是木舒这个人。

所谓的神化,被拔高的是千年沉淀的属于人类的思想,而不是单独的某个人。

这是前阵子我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

无论怎么写书,都无法超出这个时代的格局,因为是这个时代与这个社会,塑造了这样性格和拥有这样观念的我们。唯有无数人的智慧堆砌,才会让时代的格局逐渐改变与发展。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转折之始

如今木舒和唐无乐,正随着楚云清一同游历江湖。

楚云清是个看不出年岁的, 这个世界中的江湖中人只要武功高深到一定程度便可容貌不变, 就如同叶英一样。但是木舒猜测楚云清的年纪也没有到叶英那等岁数, 撑死不过而立,否则楚云清他师父心是有多大才能把一个将近天命之年的男子养成这个德行?

让木舒有些意外的是, 唐无乐和楚云清见过面之后,居然还蛮“合得来”的。

当然,这个“合得来”的含义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者说听不懂对方的言语时, 只需要沉默就好。”唐无乐如同师长一般拿着笔轻敲桌面, 而楚云清反倒像个学子一般与他相对而坐,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拿出纸笔研墨记录, 端的是十分的认真, “多说多错, 你的实力与修养已经足够撑起傲慢与古怪的架子了, 所以无需表现得长袖善舞,也无需委屈自己圆滑世故, 你只需记得, 就算你不开口搭理他人, 他们也拿你没辙。”

说到这里, 唐无乐抬手朝着木舒一指, 道:“我媳妇儿她性格如此,大家闺秀般的端庄,兰心蕙质。你也曾说过她很适合入世之道的红尘心法, 所以你下意识地模仿她的言行。但是你也须得知晓,红尘芸芸众生并非单独一个刻印的模板,谁也成不了别人。”

“便是你所说的处世之道传人,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唐无乐微微一顿,“如今不也身在红尘?”

木舒坐在一边看着楚云清跟个孩子一般认真点头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十分复杂。唐无乐擅长易容术,行事狠辣邪气,江湖人送外号“毒手公子”。以他在易容术的水准上来看,他的确也是精通入世之道的人,但是楚云清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性子送到唐无乐这个心肝都黑透的老油条面前,木舒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万一教到最后,好好的师父被教成了大反派,她到底上哪儿找人哭去?

“红尘羁缚有多少?爱人、亲人、孩子、友人、家族、责任,这些都可算是红尘羁缚,所谓的超脱之法,不过人心自寻自在之意。”

唐无乐说着说着,一把把木舒撸了过来,就这么抱在腿上,道:“我媳妇儿不是个好例子,她什么都忍什么都不说,羁缚太多压得人心喘不过气来,久而久之就觉得自己合该是这样的人,于是什么事都能自己扛自己熬,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惧风霜雪雨的性子。”

木舒觉得有些汗颜,正想让唐无乐别闹,楚云清却略带困惑的开口道:“但是徒儿的心性合乎心法,进步神速,又何从道也?”

“因为你修的是入世之道,而非出世之道。”唐无乐将木舒抱在怀里,顺着她苍色的发,轻拍着她的背脊,道,“你我都知晓此为羁缚,偌大的家族与重担可能拖垮一个强大的人,孩童可能为父母的一生平添无数的灾祸,友人也或许会给你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人人都知晓超脱之理,但为何还会有人眷恋红尘?为何还舍不下所谓的羁缚?说白不过一介情字,都是心甘情愿罢了。”

“原来如此。”楚云清颔首,表示自己受教了,“是以入世之道寻求的红尘超脱之法,并非远离尘嚣,而是得心之自在,情之所钟,愿之所系,便与那出世之道殊途同归。唯有体悟,才可善用,最终以韵律之道结合心法,唤起人心中七情六欲,达到乱人心智之效。”

“的确如此。”唐无乐点头应是,又道,“不过心性过人亦或是修习静心之道的人,恐难被外物所扰。”

比如纯阳宫啊少林寺啊之类的门派,简直是红尘心法的克星,人家本来就是“出家人”了嘛。

“言之有理。”楚云清整理好“课堂笔记”,丢下小徒儿就跑了,“应当细究一番克敌之道,弥补其中不足才是。”

眼看着楚云清跑去研究克敌之道了,唐无乐面无表情地捏了捏媳妇缠满绷带的脸蛋,道:“走,给你准备药浴去。”

木舒如今在调养身体,尸蛊之毒虽然诡谲邪气,但是居然真的将她那濒死的残破骨肉给重焕生机了。只是依靠尸蛊续命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如今,木舒用各种药材调养自己的身体,确保尸蛊离体之后仍然能身康体健,才是如今最为要紧的事情。

严格来说,在唐无乐的提议和楚云清的医术支持之下,木舒现在是准备将自己的体制从“塔纳”变为“药人”。

尸蛊本就是各种蛊虫与药材融合炮制出来的蛊王,而成为塔纳之后虽然形态可怖,但是体制的确是纯净非常,各种药材的药效都可吸纳进体内。虽说成为珍贵的“药人”之后很有被人垂涎欲滴啃几口的危险,但是唐无乐还真就不信有谁敢动自己媳妇儿了。

“成了药人,虽与常人无异,但是血肉都蕴含了药力,那些药力若是直接吸收会狂暴异常伤人身体,毁人根基,但若通过药人先行吸收了药力再自经脉中催发而出,则温和中正,不会伤及己身。”唐无乐翻看着木舒药浴的药方,点头道,“这也是药人为何格外珍贵的缘由,但是许多人养药人是为取血,枉顾人命。此举太过伤天害理,为世所不容,所以就逐渐成了禁忌之事了。”

“那我若是将来成了药人,可会招来什么祸患?”木舒担忧的是日后是否会因为这些而搅了自己安宁的生活。她现在累死累活跟九天和安禄山死磕都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天下太平,日后能安居乐业,然后开开心心的回老家结婚吗?

“药人与常人无异,只是身上常年浸染药香,你又自幼体弱,也不是说不过去。只要不受伤,基本看不出什么。”唐无乐安慰着自个儿的媳妇儿,道,“你放宽心,药人之术本就不算正道,知晓的人本就稀少,日后你住在唐家堡,还有人敢动你不成?”

木舒心想也是这个理,半毒尸的塔纳她都当过了,还怕当个很珍贵的药人?

再说了,为了一个珍贵的药人而一次性招惹上藏剑唐门扶苏先生……怎么看都很不划算啊。

这段时间来泡药浴泡得木舒都觉得自己要水肿了,但怎奈何体内的蛊虫还真什么都吃,泡在药汁里不到半个时辰,那黑漆漆的苦涩药汁就淡得跟掺了水的假货一样。捋着一把半黑半白的头发,木舒觉得自己如今的造型真是酷炫极了。

#从骨灰色变成黑白挑染,我真是走在时代前缘的奇女子啊。#

#你猜我今天能吓哭几个小朋友啊?#

但是木舒现在没空出去吓小朋友,因为她收到李倓的来信了。

当初一场沙盘之战,木舒可谓是被李倓虐得死去活来,虽说之后暗算了李倓一把,但是从那之后木舒跟李倓打交道总是难免有点牙酸。木舒取回了记忆之后,对剑网三剧情中的“李倓”多少有些了解,虽说大方向无错,但很多细节方面都有些微妙的不同了啊。

拆开李倓的书信,对方显然对于扶苏先生给自己丢橄榄枝的行为有些诧异,虽说颇为动心,但是显然也忌惮得很,明里暗里地敲打询问“先生乃世外人如何会干涉红尘俗世”,显然扶苏超脱红尘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毕竟当初明国皇帝朱瑛泽有意招揽也不得回应,李倓自然不会相信扶苏是心有青云之志了。至于为徒弟出头?这个理由虽然不是说不过去,但是细究起来也有点站不住跟脚。

你都是心无尘埃的世外谪仙了!徒弟都死了一年了!你还管你徒弟的哥哥父亲活得好不好啊?!

李倓显然是不信这种扯淡的理由的,他想要大唐的江山,但也不想让他人染指,特别是他国虎狼。木舒心知这点,也将李倓的底线摸得很清楚。她将扶苏的形象设定为世外仙人是为了不要招惹麻烦,但眼下想要让李倓相信她是真心相助,就需要另寻他路了。

这个他路就是神算世家后人赵涵雅——世外谪仙跟神算有那么点交情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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