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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齐妈妈过来了,沈湉眼睛一眯心里却想着:看来齐妈妈手段不小啊,这事她这么快就知道了。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这衣服皱了,青禾,先给我换身衣裳,我再见齐妈妈。”

见沈湉有事要做,悠然站起来说道:“我去海棠院看看汐姐儿去。”方心素也站起来说道:“我也顺道去看看你带来的小兔子长的好不好看?以前过来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带几个亲手做的荷包香囊什么的过来,如今是越来越抠了,净拣些现成的俗物拿来。还不容易有点子好玩的东西,还只顾着自己的小姑子,也不想着我和表姐。”

悠然嗔道:“你这人也真是的,刚才吃我家樱桃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夸赞来呢,如今又这样编排我。我原还带了几条新鲜的鳜鱼来的,你既这么说,中午就别吃了。”方心素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好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就是说着玩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雁丘词

两人说笑着和沈湉告别,到了院子里正好碰到在这里等着沈湉的齐妈妈,齐妈妈给两人见礼,悠然侧身受了半礼,方心素却是怡然受了全礼。见礼过后,齐妈妈笑着对悠然说:“老奴听说我那不成器的侄女给姑娘没脸了,都是我调教不当,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说着,又朝悠然欲行大礼,被悠然给一下子拦住了:“妈妈这是做什么,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妈妈的为人我有什么不清楚的,一贯的谨言慎行,再不肯走错一步的。只是谁家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呢?妈妈将人带回去,再好好调理就是了人。万不必如此。”

齐妈妈笑道:“姑娘不怪罪就好。对了,刚才夫人说了,中午在小花厅里摆桌子,让姑娘们都去热闹一下呢。”正好,这个时候绿绮出来说道:“齐妈妈,姑娘换好衣服了,请你进去呢。”闻言,齐妈妈便向两人告辞:“如此,老奴就先进去了。”

悠然与方心素相携着往海棠院走去,丫鬟们都远远的缀在后面,一路上勉不了说些私房话。走到一处池塘时,眼见那些荷花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方心素站到池塘边上,悠悠的说道:“再过两个月,想来这里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了。”

看着眼前的接天莲叶,悠然说道:“自古以来,咏颂荷花的诗句数不胜数。而我最喜欢的却是元裕之的那句‘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方心素掩嘴一笑:“他这首词可不是赞颂荷花的,像是咏叹人生感悟。‘念良辰美景,休虚放过’,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说来,元好问的文采不输唐宋八大家,只是因着异族出身,向来不被士大夫所喜。关于他的诗词流传的不多,我也只读过几首。没想到,你竟然也读过他的诗词。”

悠然心说:我那是上辈子读过的。不过她来到这里之后倒是真的买过一本他的诗集,面上笑道:“文华书院附近有好些书肆,里面的各类书籍如浩瀚星辰数不胜数,我在那里淘换了好些比较冷门的诗词。改天给你拿几本过来,说起来,他有一首《雁丘词》我最最喜欢,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

“《雁丘词》?没有读过,我只读过他的《颖亭留别》《木兰花慢》和《骤雨打新荷》。能得你的喜欢,想来定是不错的,你念给我听听吧。”方心素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见两人在池塘边一时半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早就有附近的婆子知机的拿了厚厚的垫子来铺在池塘边的石凳上。悠然拉着方心素坐下来,说道:“这首《雁丘词》还有一个典故,说的就是元好问在考府试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猎雁的猎人对他说:‘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文人买下了这对大雁,葬之于汾水河畔,遗山先生有感而发,因此做了这一首《雁丘词》。”

她顿了一顿,然后一字一句的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雁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在背这首词的时候,悠然想起了她遥远的前生:因为母亲车祸离世而一病不起最终撒手而去的父亲。还有那个曾经对自己承诺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却因为前途而毅然选择出国深造的男人。她穿越过来已经近十年的光阴了,原以为那些事早就已经淡忘了,没想到今日想起来却还如同历历在目。

悠然抬起头,使劲的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前尘往事皆如烟云散尽,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新来过,那么她便要好好的活着。

便是方心素,听了这首词,也是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下阕也就罢了,上阕如此凄婉缠绵、至情至性,我以前竟然是闻所未闻。”

悠然淡笑着说:“现如今的当权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是那些嘴上说着不纳妾的那些子书香门第的老爷们,还不照样是通房环绕捧妓子置外室的。不过是办的隐蔽些罢了,有几个是洁身自好的?这些人自然不会喜欢这样歌颂爱情忠贞的诗词,自然不会大力推捧。咱们女子一生被困在后宅之中,就是想看几本书,也是经了好几道手的,像这样的诗词,谁会给咱们看呢?”

方心素点头道:“你说得对,只是他们不让看,我就偏要看,你下次已经要将这本词集拿来给我瞧瞧。说起来,现如今的男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个个擦脂涂粉的比女人还阴柔,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

悠然安抚道:“你放心好了,宫里有太后娘娘照应,夫人那边也定会帮你打算,你将来一定会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的。”

方心素一下子拧了她一把:“让你编排我。”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去,身后的丫鬟婆子没一会也都跟着走干净了。

待她们走后,从池塘边的假山后面,转出来一个人,怔怔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明明以前,自己在夫人身边也是颇能说上话的,就是郡主表姐对自己也颇给自己脸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这府里竟然连一个丫鬟也比不上了?那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直到丫头来找,才回转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英。

两人到海棠院里看了一会两个小丫头和小兔子。悠然特意挑了两个多月的小兔子,白白净净小巧可爱,就连方心素看了也忍不住摸了几把。

刚看了没一会,就有月华院的婆子过来邀请,说是宴席已经备好了,请几位姑娘过去用膳云云。走之前,沈汐还煞有介事的叮嘱小丫鬟:“一定要看好雪白和珠红,别忘了给它们喝水。”

那装模作样的架势,惹的悠然和方心素两个掩嘴偷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嫁妆

悠然从家里带了好些鳜鱼过来,韩氏吩咐厨房整治了一桌鳜鱼宴,什么松鼠鳜鱼、清蒸鳜鱼、葱烧鳜鱼加上一些时令小菜慢慢的摆了一大桌子,侯府的姑娘们俱都聚在这里,吃了一顿丰盛的鳜鱼宴。鳜鱼刺少肉嫩、味道鲜美,侯府从上到下又都喜爱吃鱼,对于带来这等美食的悠然自然是笑脸相待。因此这顿午宴吃的是宾主尽欢。

用过午膳,悠然又和众人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韩氏照旧命飞絮将她送出去。两人相携着往角门那边走去,悠然见丫鬟们都在前边,便低声问道:“夫人对于二小姐是个什么章程?我记得她和我是同岁,今年都二十岁了,怎么还没有定亲的迹象。”

飞絮斜她一眼:“怎么,你什么时候管起这种闲事来了?”悠然飞她一个白眼:“我哪是要管闲事啊?我只是为夫人和大姑娘的名声着想,眼看侯爷就要回来了,二姑娘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她终归是侯爷的女儿,到时候便是侯爷见闺女这么大了还没个婆家夫人也没有忙着张罗,侯爷就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难道不会不自在?”

飞絮说道:“夫人怎么就没给她张罗了?原本侯爷没去边关的时候,夫人就开始给她张罗起婚事来了人。虽然自大少爷被侯爷送到庄子上以后,二小姐很是张狂了一阵子,但是夫人还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给她选了一些家事简单的中等官宦人家。纵然她是侯府千金,但她是庶女,要想嫁给嫡子,就只能往这些人家去寻。只是咱们这位二姑娘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嫁给公侯府邸去,还非嫡子不嫁。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后来侯爷不知道和二姑娘说了什么,她倒是老实了许多。只是接着侯爷就去了边关,这两年夫人心里提心吊胆的,也没顾上给她说亲。前两天夫人说了,等侯爷回来,就一并给大少爷和二少爷、二姑娘都订好亲事。好在近些年京中盛行晚婚,二姑娘年岁倒也不算大。”

悠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她的身份说起来还不如三姑娘呢,三姑娘明面上可是贵妾所出,比二姑娘婢生女的身份要高出许多的。若是一味的注重门户之别,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的可就难堪了。”

飞絮皱着眉头说:“可不是吗?就是因着难办,所以夫人就等侯爷回来后再给她定亲,省的落什么埋怨。”

悠然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弟弟捧着一盒东西给母亲看。见她回来了,林母笑着说:“你快过来,看看你弟弟给你打的这套头面好不好看?”说着,便将盒子放到桌上面向女儿放好。

只见里面放了一套镶着绿宝石的赤金头面,当中是一只朝阳五凤珠钗一对累丝衔珠凤簪,另外顶簪、挑心、小插、镯子、戒指等等一应俱全。悠然看这珠子的大小颜色和做工并不比她妆奁里的那几套差多少。不由的问道:“这是从哪得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不怪悠然这么问,安然的俸禄是有数的,翰林院又是个清水衙门,一年的俸禄不足二百两银子,也就勉强够他平日里在衙门里的花销。如今,一下子拿出这么一盒子好东西来,岂不让悠然疑惑。

安然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我一个师兄的族人是专门做海贸生意的,他们家现如今也不缺钱了,就想着让子孙读书出仕。偏偏那人的长子是个不成器的,延请了多少名师都不成。后来拖人找到我这里,我考校了那小子一番。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就应下来每月指导他几回功课。这不,前几天这小子一下子考中了秀才,他们家里喜,他父亲硬是塞给我一个红封和两个小盒子作为答谢。后来,我回家打开一看,这两个盒子里装的就是一盒子绿宝石和一盒子蓝宝石。我就拿去银楼给母亲和姐姐各打了一套头面,也好给姐姐添妆。”

悠然说道:“就算是这样,他们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吧?光这一套头面上的宝石怕不值个四五百两银子?”

安然摆摆手:“没事的,姐姐,他们家是做海贸的,这些东西咱们看着稀罕,人家家里根本都不缺这个。”

“就算如此,这样好的宝石你也该留着,将来成亲好用。我的嫁妆里已经有好几套宝石头面了,已经足够了。”悠然说道。

安然反驳道:“姐姐这样说就是和我生分了,咱们家里这一大份家业还不都是姐姐挣下的?如今我不过是给姐姐打副头面又怎么了?”

林母也在一边劝道:“既然是你弟弟的一番心意,你就收着吧。”悠然这才笑着收下:“既如此,那我就多谢小弟了。”

“姐姐不必客气,说起来,沈师兄就要回来了,姐姐的嫁妆也该备起来了。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我说,我去预备。再有,姐姐的金首饰要不要拿出来再去炸一下?”安然问道。

听弟弟这样一说,悠然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有一些头面有些陈旧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明日我就都找出来,将这差事交给你怎么样?”

安然作势道:“小弟定不负使命。”

林母又接口道:“说起来,你义母对你当真是不错。我原想着她能给你打个十来件家具就足够了。没想到,竟然有一件黄花梨木的贵妃榻和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案,但这两件就足够体面了,更别提那一张红酸枝的拨步床了。加上其他的桌椅之类,林林总总的竟然有四五十件,真真是足够体面气派了。你义母还说,给你预备四季衣裳各六套金银头面各四套。我原说不必这样破费,她说把你当亲女看待,这些都不算什么。咱们家家境有限,也帮不上人家什么,只能是你自己真心孝敬两位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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