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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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肆酒楼历来便是读书人爱集结的地方,这些人时常凑在一块儿,谈诗论经,针砭时弊,是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之一。如今出现了漓王造反这等大事,茶肆里肯定议论纷纷。

韩月影不明情况,手上也没什么人脉,想探听消息,除了这地方,不做他想。

冯雨姐妹护着韩月影到了城里最大茶肆云光阁,阁里果然如韩月影所预料的那般,坐满了激情沸腾的读书人和激愤的年轻人。

她寻了角落里一处僻静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旁听这些读书人义愤填的议论。不一会儿便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大致的了解。

漓王乃太、祖第三子,极得太、祖宠爱,曾被太、祖夸赞,称其“最肖似朕”,因而被封在土地肥沃有“鱼米之乡,国宝之府”的汉中盆地。

不过他的身份有个瑕疵,其生母乃是前朝的淯阳公主,因着这一层关系,很不受朝臣的待见。据说,太、祖曾在今上和漓王之间犹豫过,最后因为重臣们的强烈反对,不得不作罢,只能早早地赐了封地,将他打发。

不过太、祖也没亏待这个儿子,除了给他划了一方沃土和大量的财物,还将蜀地的盐铁经营权划拨给了他。对此,重臣虽颇有微词,但念在太、祖已经让步的份上,也不好咄咄逼人,只得默认。

漓王也知情识趣,自打去了汉中,一直老老实实,深居简出,低调又安静,无诏从不回京,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谋逆,几乎都没人还记得曾经这位曾经风头极盛的藩王。

与漓王平时的低调相反的是这场势如破竹的兵变。

据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漓王于十日前发动了兵变,他集结了汉中十万大军,又勾结了临近汉中盆地的陕中守将王思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占了郾城、羌宁、甘越三地,短短三天便拿下了汉中以北的五座城池,与王思之汇合,双方的人马也一下扩大到了三十万人。

除此之外,漓王还在积极东扩,郾城以东的咸城、阳江等地相继告急,几地守军节节败退,八百里加急求助文书跟雪花一样不停地往京中传递。

如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漓王狼子野心、蓄谋已久、来势汹汹。有心算无心,况且大庆境内已经太平好几十年,军中久无战事,将士也有所懈怠,对上早有准备的漓王虎狼之师,如何是其对手。

消息传入京中,三日前,皇帝已经命咸城、阳江附近的几个卫所,全力赶赴两地,势必要将漓王的大军拦在汉中。此外,还准备从拱卫京师的二十万禁军中抽调十万大军,联合各地驻军,共计五十余万大军,共赴汉中,以平息这场内乱。

不过据说在统帅的人选上朝中重臣发生了分歧,不少大臣属意如今驻守在东北边境线上的老将镇北将军赵晗。但以兵部尚书罗文英为首的大臣极力反对,因为北边边疆并不太平,鞑靼瓦剌时常南下骚扰,小规模冲突不断。若是赵晗这样的悍将离开,鞑靼等激进部落很可能趁机落井下石,届时,大庆将遭受两面夹击,压力倍增。

朝堂上的几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吵吵嚷嚷了两日,最后还是老将,曾追随太、祖打天下的老奉国公谢泓披上战袍,走上金銮殿,自动请缨,才定下了统帅人选。

听到这里,韩月影眸光一闪,瞥向旁边的冯雨:“谢世子也会去吗?”

冯雨摇头:“奴婢不知。”

韩月影垂下眼睑,心里隐隐觉得,老奉国公都会去,谢宁琛也一定会去。她垂下眸子,思忖半晌,蹭地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咱们去奉国公府……不,去贺府!”

以她现在的身份,估计去了谢家也不一定能进门,想弄清楚状况,恐怕去贺家还更快一些。

马蹄疾驰,不多时,韩月影便赶到了贺家。

贺夫人知道她主动登门,开心极了,又是吩咐孙妈妈去做她最喜欢的点心,又是让厨房今儿中午做些好菜。

韩月影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不必如此麻烦,夫人,小月今日前来是有事相询。”

贺夫人脸上的笑容隐去,挥挥手,让婢女都退了下去,然后望向韩月影,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韩月影没有迂回绕弯,直接问道:“谢宁琛会不会去汉中平乱?”

原来是这事,贺夫人缓缓点了点头:“没错,皇上已经钦点了老奉国公谢泓为统帅,带领京师和各地卫所征集的五十万大军,谢世子被提拔为昭信校尉,明日将随同老奉国公一起赶赴汉州。他今晚应该会去找你,与你道别。”

说完,怕韩月影不理解,贺夫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劝慰道:“小月,谢家以军功起家,老奉国公又是个赤胆忠心的人,谢世子身为谢家的继承人,便是为了不坠谢家的威名,此事他也断无逃避的可能。这是他肩上的责任。”

闻声,韩月影久久未做声。

过了许久,她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贺夫人道:“夫人,我也想去汉中,我对蜀地、汉中、陕中那片区域的地形极熟,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贺夫人怎么可能同意,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否认:“不行,战场上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去呢?”

韩月影握住她冰凉的手,劝慰道:“没事的,我待在城里,又不上战场,不会有危险的。”

贺夫人还是说什么都不同意,攥着韩月影的手,一个劲儿的劝说:“傻孩子,人家逃都来不及,你怎么还偏偏要往那危险的地方跑。战乱之地,混乱得很,便是有谢世子保护,娘也不放心你跟着去,听我的,乖乖留在京城等谢世子回来。他武艺高强,身手敏捷,不会有事的。”

韩月影垂下眼睑,勾起唇,嘴边漾开一抹浅浅的苦涩的弧度:“我不是因为他,我想去见见爹,问清楚这都是为什么!”

“你……你,你怎么知道?”贺夫人大骇,他们明明瞒着她,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在她身边伺候的仆人也不知道啊。

其实韩月影只是有所怀疑而已,但贺夫人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淡淡地说:“漓王谋逆得太突然,而且他攻下的这些地方爹爹都曾带我去过,正巧爹爹又想办法得到过这些地方的城防图。”

非战时,通常情况下,受地势、人为等因素的影响,一城的城防布置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动。漓王能这么快就攻下这几座城池,除了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外,还有他对这些城池的城防安排、驻军数量、将领等都很了解,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而改变城防布置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所以即便后面的驻军有所怀疑,但应付漓王的人马都来不及,顶多能做一些细微的变动,想要大改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如今大庆驻军很被动的原因,想必这种状况要有所改变,得等老奉国公带大军去后才会有所改善。

听到韩月影逻辑清晰地分析清楚了这件事,贺夫人既欣慰,又为她的通透难过。这孩子多么聪明,若不是见识少,以前又太信任韩师兄,何至于被欺瞒这么久。

贺夫人心里也酸酸的,心疼极了,抓着韩月影的手,解释道:“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从城防图开始你爹就怀疑上了韩师兄,他将此事告知了与他交好的兵部尚书和次辅兰大人几个,商议后他们派出了几波人马前往蜀地、汉中、陕地调查此事。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就收到了漓王谋逆的消息。你爹他们怀疑,朝中有漓王的暗桩,打草惊蛇了,因而怀疑韩师兄还活着。“

说到这里,贺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难看,停了片刻:“昨天,你爹爹他们派出去的人马终于回来了两人,也证实了大家的猜测。韩师兄他没有死,他是漓王身边的近臣谋士,据说,极得漓王信任。”

得到确切的答案,韩月影怔愣了许久,素净的小脸上褪去了天真,变得坚毅果敢:“那我更要去问他一个为什么!”

贺夫人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难过得红了眼眶:“便是问出个究竟又还有什么意义。”

韩月影不为所动,继续说:“你们都没我了解他,让我去有益无害。而且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得这么不明不白。”

“没错,这才是我贺坤钰的女儿。”坚毅肯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贺夫人抬头就看见丈夫踏着阳光进来,因为连日的熬夜,他的眼底血丝遍布,眼眶下一片墨青,脸上的胡子乱蓬蓬的,神情憔悴,不修边幅,但眼神却亮极了,比天边最闪亮的星子都还要耀眼。

看着丈夫,贺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夫君,那地方多乱,小月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

贺坤钰上前,握住她的手,丢了一记惊雷下来,将贺夫人炸得七晕八素:“我已经向皇上请命,自请前去汉中,皇上责令我为监军,明日与老国公爷一起随大军出发。小月既然要去,那就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一道跟我前往汉中。夫人不必担心,有我在,定会护她周全。”

贺夫人都快气死了,战乱之地,女儿嚷着要去就算了,丈夫也跟着凑热闹,万一有个好歹,让她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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