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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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舅舅,”她面容如冰,咬着音,一字一字地喊,冷冷笑道,“你说这种话不脸疼吗?我被人逼迫得走投无路时你在哪里?我需要庇护时你又在哪里?他再不济,至少给了我一纸婚约,护住了我平安。你做了什么,凭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却冒出来打扰我的安宁?”

旁边的小厮忍不住开口道:“朱大姑娘,你误会我家大人了,他……”

“我已嫁人,你再叫我姑娘不妥。”朱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看向卫无镜:“你叫不叫他们让开?不让休怪我不客气。”

卫无镜面沉如铁,静静地看着她,动也不动。

朱弦大怒,身形一晃,蓦地欺近最近的一个护卫,出手如电,铮一声拔出他腰配的钢刀。护卫还没来得及动作,她已闪身出现在卫无镜身前,雪亮的刀光划过,直指他的胸口:“让不让路?”

四周护卫变色,哐啷啷纷纷拔刀。

丁太夫人的屋中一派热闹,其乐融融。

韩玉蜓缠着娟娘讲朱弦救卫无镜的事。

娟娘不高兴地道:“我跟表姐讲过这事的,你忘了吗?”

韩玉蜓不好意思地笑:“好像是说过的,不过我记不大清了,你再说给我听听呗。”

娟娘嘟了嘟嘴:“我可不想再讲了。”说的遍数太多,韩玉蜓不烦,她都烦了。

韩玉蜓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好妹妹,你就再告诉我一遍嘛。你不是喜欢我绣的草虫的香囊吗?我再绣一个送你。”

娟娘眼睛一亮,立时被收买了:“那就说定了哦,我要樱草色杭绸面子的。”

韩玉蜓道:“什么都依你。”

“那就谢谢表姐了。”娟娘笑眯眯地讲起往事,“这事说来话长,也是舅舅运气好。西陲军粮案表姐知道吧?”

韩玉蜓点点头,目露钦佩:“自然是知道的,听说那次卫家舅舅受了重伤,却还坚持带伤办案,终于揪出了贪墨军粮、一手遮天的国之蠹虫,令我西陲军士的粮草得以保全,佑我边境平安。”西陲军粮案轰动一时,卫无镜正是凭此立下不世之功,一举奠定了在御史□□一无二的地位。

娟娘道:“没错,三年前,舅舅乔装打扮,去西陲调查军粮案,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那起子黑了心的,竟然雇了亡命之徒刺杀舅舅。宁边府知州更是设下鸿门宴要取舅舅的性命。舅舅当时身边的随从和护卫都战死了,眼看就要丧命,结果恰巧撞上从凉州回京的大姐……”

刀光如雪,寒气逼人。朱弦执刀而立,一百个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救了这么个麻烦。当年……

初春二月,北地的春寒兀自料峭,她坐一辆看似不起眼,实则经过了父亲精心改造,坚固无比的马车,带着丫鬟婆子和几个护卫行在往京城而去的路上。

中途,一行人在路边的旅店打了个尖,再上车时车上多了一个人。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正端坐在她的车座上。青年面如金纸,显然受伤不轻,鲜血一滴滴流下,染红了她精心挑选的团花杏色的椅垫,却依旧脊背笔直,目光锋锐。

她吓了一跳,随即怒气升起,正想把人丢出去,骤觉不对。抬头,车顶上不知何时竟吸附着一个干瘦的老者,更要命的是,老者手上支着一架小巧的弩,弩上一箭待发,箭头泛着蓝汪汪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她心中一凛,这弩/箭多是内造,绝非一般人家能有,这两人的来历只怕不凡。

青年见她进车,眉梢也没有动一下,神情漠然,理所当然地道:“龙骧卫办事,暂时征用此车。”竟是一副主人的派头。

她脸色微变:“大人可有证明之物?”龙骧卫是当今明德帝的胞弟福王一手创建的,大名鼎鼎的特务组织,专司刺探百官、秘密办案,素来横行无忌,手中权力极大。如果这两人真是龙骧卫,她还的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否则,若惹毛了对方,只怕要连累家人。

青年见小姑娘虽然变色,却依旧不慌不忙问出关键,不由微讶,看了她一眼。

她嫣然而笑,声音甜美:“大人恕罪,不是我怀疑大人的身份,实在是这世上假冒行骗的宵小太多,小女子不得不慎重。”

她的话委实无礼,青年目中闪过怒气,却在看到小姑娘稚嫩而含笑的面容时复又沉静下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呢,且还有用。他对着车顶之人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简三。”

车顶的老者手微扬,一枚圆形的雕着螭龙的绿色令牌在他掌中闪闪发光。

果然是龙骧卫的令牌,而且老者竟是正五品龙骧卫千户之职!

朱弦心头更惊:青年只叫简三亮令牌,却没有亮自己的,可见他的地位更在简三之上,或者……根本不是龙骧卫的人?

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青年一眼,见青年虽然伤势极重,神色间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心知这人即使不是龙骧卫的人,但能令龙骧卫正五品千户听命,身份也绝不会简单。

她心念电转,立刻想明白这人不是她能得罪的,祖、父、伯父、堂兄都在朝为官,若要被龙骧卫甚至是比龙骧卫权势更大的人记恨上,以后麻烦就大了。

一旦想通,她表现得极为配合,非但没有声张,还主动取出伤药让老者为青年上药。也不问青年的身份来历,一直掩护着人平安到了宁边城,进了知州衙门,才分道扬镳。

好不容易送走两个瘟神,她大大松了口气,立刻嫌弃地把被对方血污的椅垫扔了,换上新的。结果不到半天,她在林中露宿,去溪边洗漱时又遇见了他。

半人高的杂草丛中传来隐忍的微不可闻的呻/吟声,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好奇走近去看。刚刚靠近,一道寒光骤然向她袭来,可惜出手无力,速度太慢,破绽百出。

一看就是个外行,还学什么挥刀拼命!

她“啧”了一声,轻轻巧巧地侧身让过,随手打落袭向她的匕首,扣向来人脉门。

熟悉的血腥气入鼻,她心中涌起不妙的猜想。

果然,“是你!”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冷中带着隐隐的惊喜。随即,袭击者两眼一闭,放心地向她倒了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来人,直叫倒霉:喂喂喂,他不是去了知州衙门了吗?怎么非但没有安稳,反而只剩一个人,伤更重了几分?那个龙骧卫呢?

“姐姐一念慈悲,救下舅舅。后来舅舅醒来,大家一讲起来,才知道是亲戚。”娟娘感叹道,“你们也知道,我外祖父的孩子实在多,原本舅舅和我娘虽是兄妹,却不大熟,因了这层关系,我们两家才走动起来的。”

卫无镜为人冷漠不易亲近,娟娘一向怕他,但自从走动起来,朱家委实沾了不少好处。不仅父亲和长兄的仕途更顺了,就是她们女眷出去应酬,别人也都要高看几分。

“原来如此,”韩玉蜓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我几次来,都见卫家舅舅对大表姐格外看重呢,原来有这样一层渊源在。”

谢冕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闻言心中一动:没想到自家娘子和卫无镜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再联想到刚刚惆怅无限的苍凉埙曲,卫无镜因朱弦和朱家认了亲戚来往起来,真的仅仅因为是救命恩人的关系吗?

他看了韩玉蜓一眼,却见韩玉蜓目光闪烁,正好也在偷偷瞥他的脸色。他对韩玉蜓懒洋洋地一笑,韩玉蜓脸一白,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

哎呀呀,看来他的娘子也没这么人见人爱嘛,这就有人来给她穿小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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