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一路问得滕青有点儿脸红,走到电梯间统共也没有几步路,她也不便一一解释,都是但笑不语地含混过去。误会带来虚妄的满足感鼓胀在胸口,竟也合成出一股真实的肾上腺素来,令她心情雀跃。
滕青微微侧头瞄了眼站在身旁等电梯的景澄,对方倒是一如既往地自然淡定,跟啥也没听见似的。
一个人若是真的很喜欢另一个人,想藏住不被人看出端倪来是很难的,更何况“倾心斋”这种地方尽是一些挖空心思往别人心眼儿里钻的专业人士,察言观色技术一流,滕青对景澄那点儿心思怎么可能藏得住。
早在景澄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滕青便认识他,既然人和狗都对他有意见,小孔雀似的滕青自然也很难看他顺眼。
年龄上她比景澄还要大几个月,情商和心智发育一路领先的女孩子在青春期到来之前看待同龄的男孩子,或者像只是撒尿姿势不同的好哥们,或者就完全是另外一个物种。很不幸,景澄在滕青眼里是后者。
当景澄开始成长到释放荷尔蒙吸引异性的年纪,滕青却已经被父母带到了国外,俩人险险地错过了可能相互吸引的最佳时期。
三年前滕青回国,没过多久,便有人透过七大姑八大姨的曲折关系,将景澄这块烫手山芋塞给了她。两年来,她就一直颤颤巍巍地捧着,越来越舍不得撒手。
***
俩人搭电梯一路来到大厦的停车场,滕青熟练地朝着景澄惯常停车的位置走过去,待他靠近之后直接拉开白色路虎副驾一侧的车门坐进去。
景澄刚把车驶上主路,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景良辰。
想着还有滕青在,他摸出蓝牙耳机接通电话,没有用车载免提,万一这个没正经的兔崽子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呢。
果不其然,对方头一句便问,“现在说话方便吗?”
“说。”
“一个大消息,倪焰下个月就要放出来了。”
景良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知是因为身边有人还是他情绪紧张,“家里那些老头子有些神经过敏,让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倪焰是条疯狗,你还是尽可能小心点儿。”
☆、我有病(02)
你还是尽可能小心点。
“我知道了。”景澄答得简洁,听不出感情色彩。
倪焰,当初判的是八年有期吧?减刑了?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当年如果不是崇仲笙和倪泽都死了,旧物利用一般替活人背了不少锅,倪焰这条疯狗再有七年也出不来!
当年那场激烈枪战的画面倏然闪回进他的脑海,刚开了个头,就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不能再往下想了,不能了……景澄,你不是说自己没病的么……
“你现在在哪儿?”景良辰显然不太轻松。
“外面,跟朋友吃个饭,有个把小时就能回去。”
景澄没急着挂电话,强压住渐重的呼吸和渐强的心跳,想了想说,“阿辰,还记得那个名字吗?再帮我查一下出入境记录。”
景良辰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对究竟是谁先勾起往事的残酷现实瞬间选择性失忆,边敲键盘边大言不惭地鄙视道,“陈芝麻烂谷子多少年的破事儿了你怎么还是惦记,开头那两年恨不得天天查,这好容易最近几……等等……”
他在电话里这一等等,景澄的心也跟着噔噔狠跳了两下,憋到近乎绝望的某种情绪开闸泄洪般喷薄而出。
他发誓如果这是景良辰这臭小子没事儿瞎咋呼,他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弄死他!
“上月十六号,洛杉矶飞鲸市。”景良辰见听筒里一阵静默,轻轻叫了声,“景澄?你没事吧?回来就回来了,也没找你——”
“没事,先挂了。”
一旁的滕青明显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异样,微微活动了下身体,“怎么?市局又接什么大案子了吗?”
“没有,没事。”如果不是他攥方向盘的手抓得紧,大概颤抖的就不只是声音了。
那个名字,出入境记录……滕青心里模糊地生出一缕不详的线索来。
这不是心理咨询时间,她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只能将座椅向后调调,然后在扩大的视角里偷偷用余光瞄他。
景澄一路上都没再说话,人工智能似的直接将车子开到了shopping mall顶楼的停车场,也不知道魂儿已经飞到哪儿去了,没病,呵呵。
***
七年前,鲸市发生了一场震惊全国的缉毒大案,大毒/枭崇仲笙伏诛,其长子倪泽被当场击毙,三子倪浚至今下落不明,其妻倪希仪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
警方一举捣毁了鲸市建国以来最大的毒/品犯罪网络,抓获主要嫌疑人七十余人,缴获各类毒/品千余公斤,毒/资上亿元。
同时,因为这起案件的侦破被提拔的警队官员也有不少,其中就有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的景澄他爸,现任鲸市公安局局长的程光毅。
出于当事人人身安全的考虑,程局长“大义灭亲”的壮举并未在坊间广为流传,但公安系统内部的小道消息还是没腿儿到处走的,虽然知道那个倒霉孩子的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但隔空同情他的绝不算少,独生的亲儿子直接送到土匪窝里去卧底,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在这起案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那个倒霉孩子,就是当时年仅二十岁的景澄。
彼时他刚从鲸市刑警学院毕业,新领的警服还没上身,便机缘巧合地混入了崇家,卧底三年,搜集了大量罪证并为警方提供线索,最终一举歼灭整个贩毒集团。
也正是因为这次办案,不仅让他获得了个人二等功的殊荣,也附赠了他一个七年都没法彻底清醒过来的噩梦。
滕青看着身边的景澄,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虽然他这人平时好像除了工作之外,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很淡,跟熟络的朋友也时常没什么正经地调侃几句,却对他心里背负的那道枷锁绝口不提。
若不是熟知他的那些无法隐藏的小情绪和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避讳,兴许就真当他是个没病的正常人了呢。
“想吃什么,你来选。”
景澄若无其事地引着她往美食区走过去,又恢复成没事儿人一样的泰然自若。
滕青却敏锐地觉察出他此刻就像套着个套子的双层人,外皮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内里早已翻江倒海不知漂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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