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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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喻和他父亲听得心中一惊,脸色骤变,好亲事?他们可不敢相信正君的话,想到蓝喻出京前他甚至还险些被逼嫁给一个老妇为继室,眼下他名声变差,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亲事。蓝喻父亲当即跪下,焦急地哀求道:“正君开恩,喻儿年纪还小,什么规矩都不懂,只怕不能嫁人。”

蓝家家主正君的眼里霎时投射出一道幽冷的视线,扫向他同样有着几分姿色的脸蛋,冷声道:“十八岁了还小?这话你别在我面前糊弄。”顿了顿他又和缓了几分语气道,“不过你这个做父亲的会担心也是常理,喻儿怎么说都是我们蓝家的子弟,我也是喻儿的嫡父,自然不会推他进火坑。只要你们都乖乖的,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傻子都听出来,蓝家家主正君很明显是在含沙射影,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明示着说蓝喻的婚事和他父亲的命脉就是捏在他的手里了。

“男人啊,这辈子还不就是指望一个妻荣夫贵的,只要能嫁到一个世家为正君,这就等于有了护身符了,未来什么都不怕了。”蓝家家主正君谆谆善诱地道,“我这次给你们议的可的的确确是个好亲事,若非我家的欣儿一力转圜周旋,只怕还轮不到你们。”说着蓝家家主正君便将白小芹的身家背景都说了一遍,“你听听,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白家可是不下于我们蓝家的世家贵族,白家小姐那更是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贵,和我们家蓝欣也是相差无几,你们家喻儿日后可是有福了。”

蓝喻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绝望,一旁蓝喻的父亲也是浑身无力,他颤抖着看着正君,蠕动着嘴唇细声道:“正君,不是我们不愿,可这白小姐的名声实在是……我不求喻儿将来嫁的如何尊荣富贵,只求他过得好。”

蓝家家主正君没有接话,脸上却是挂着清浅而诡异的微笑,优雅得体得仿佛是最高贵的世家正君,只是眉梢间带着森森冷意,眼里淡漠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笑容,落在蓝喻父亲的眼底却让他十足的打了个寒噤,连蓝喻心底都是一片冰凉彻骨。

眼看着蓝喻父子两人都低下了头去,蓝家家主正君这才哧笑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蓝喻道:“你以为你的儿子是个什么身份,区区侍君之子,还是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庶子,不想嫁给世家女,莫非还想嫁给皇女亲王?若他真有这个本事,那也不会从大周被赶回来了。”这些话,宛如一根尖利的刺,深深地扎入蓝喻的心,让他痛得整个人都几乎在隐隐颤抖。

“跟你们说句实在话,这个婚事你们不同意也没用。”家主正君依旧是慢悠悠的淡笑着道,“这事还是家主点了头的,倒不如乖乖的回去准备好嫁妆才是正理。”用眼梢的余光瞟了一眼静立不语的蓝喻,瞧着他面容平静的模样,家主正君这才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重新看向蓝喻的父亲道,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了吧。”

送走了泪眼婆娑的父亲后,蓝喻一个人静悄悄地靠在了墙壁后,轻轻地长呼了口气,抬头望向前厅的方向,那双波光盈盈的黑眸忽的激起一丝骇人的冰冷寒意。他本以为他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的,但这是家主正君逼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冷笑,蓝喻心道,若是几日前他恐怕面对这种情形也只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可眼下他却有了依仗,再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打发了身边的小侍,一个人静静地七拐八绕地到了蓝喻父亲小院内的一处偏僻柴房里,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悄悄地打开门走了进去。阴暗的小间里面,一个玉面朱唇的阴柔少年正斜靠着墙边闭目养神,在看到蓝喻进来的瞬间方才睁开精光四溢的双眸,而在他双眸睁开的时候,他浑身的气质都是一变,眸光更是灼灼动人,以至于他整个人即使粗布奴衣,却因为那睥睨高贵的气势而显得光芒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殿下。”四下无人,柴房又十分简陋,但蓝喻依旧十分恭敬地道,“今日我被嫡父召唤,故而来晚了,还请皇子殿下恕罪。”

接连几日都没有暗一的动静,或许对蓝家来说不过是失踪了一个老花匠,可对寒漠苼来讲却是天大的机遇。他忍辱负重到了今日,这才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随着软筋散的失效,寒漠苼也终于算是解脱了出来勉强能够行动自如,只是蓝家太大,而他堂堂皇子装成奴仆从蓝府逃出去或许并不算难,只是他再也赌不起也不愿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了,经历了这一次的教训,寒漠苼原本性格里的自大和嚣张被打磨了不少,天大地大,眼下他身边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若是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或者美貌,只怕还会引来更不利的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寒漠苼竟然奇迹般的沉住了气没有急着逃离,直到他等到了蓝家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庶子蓝喻。

对于这个当日和他一起出使大周的蓝家公子,寒漠苼的印象并不算十分深刻,可在大周宫廷里能够全身而退保留清白的就只有他一个了。虽然不知道当日皇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蓝喻自己都是讳莫如深,但这足以证明了他的机智和意志力,而后来他更轻易地从画像中认出了大周亲王玉锦瑟,算是帮了寒漠苼一个小忙,但真正让这位皇子刮目相看的地方是,当所有的西塘贵族公子们在清醒过来要死要活的时候,蓝喻竟然丝毫没有泄露他尚未失身的真相,从头到尾始终保持沉默,这一点给寒漠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这样一个贵族公子若非是身为庶子,未来只怕无可限量,可惜了……

如今蓝欣的后院处理了不少蓝欣的侍君侍夫,一下子人心惶惶,蓝家家主正君更因此换了不少奴仆,这也给了寒漠苼和蓝喻可乘之机,将寒漠苼掩藏在了自家父亲的后院柴房伪装成了杂役。

看到蓝喻一脸恭敬地对着自己行礼,寒漠苼面色平淡地道:“蓝公子客气了,本皇子如今还要靠着蓝公子的帮忙才能脱困,若能成功,日后必有重谢。”

蓝喻依旧垂眸应声道:“这是蓝喻的本分,不敢劳皇子的重谢,只是蓝喻眼下在蓝家也是举步维艰,处处不易,要送殿下安全地离开,自然也要等着机会。”

寒漠苼眸色几不可见的一变,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蓝喻,此时的他即使坐在一堆杂草上,腰背仍然挺得笔直,自有一股金马玉堂的气概,带着他独属于西塘皇子的傲然。

“不必绕圈子,直说吧,你想要本皇子帮你做什么?”看到蓝喻的态度,寒漠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的脸上陡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来,轻描淡写的看了蓝喻一眼,但只是这一眼,便让蓝喻整个人都是一震,愈加小心谨慎了起来,明明这位皇子以前没有这么可怕,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下他整个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虽然性子很多地方都没有改变,但他沉默寡言了很多,至少蓝喻是听不到他随口挂在嘴边的狂妄之语了。可虽然现在他脾气变好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也和以往不同了,蓝喻只觉着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昭然若揭,几乎无所遁形。

定了定神,他低声道:“蓝喻不敢,只求日后皇子回宫后,能略微提携蓝喻一把,蓝喻感激不尽。”他说着,深深跪伏在地磕了一个头。

在寒漠苼此时一无所有甚至还是被人挟持的情况下,蓝喻态度始终没有丝毫不屑,他当日飞快地帮忙掩藏起寒漠苼的行踪没有让第二个人知道,甚至一句多余的疑问和好奇都没有,这份心性自然也早就引起了寒漠苼的重视,他微微勾起嘴角,淡笑着道:“我身边倒是还缺少一个像你这般聪明的心腹内侍,放心,等我回宫我会记住你这份功劳。”

蓝喻盼了半日就是为了得到这句金口玉言,顿时心头大喜,但他颇有城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福身谢过,他知道这位皇子殿下心思莫测,然而此时两人却都是各怀着心思。

交易达成,寒漠苼便交给了他一份皇子的贴身令牌,告诉蓝喻送到京城中的醉香楼,自会有人替他第一时间将讯息传达上去,让宫中的侍卫暗地里来接他出府。在这个过程中,寒漠苼一直在反复提醒他绝对不可以假手他人,或者被人知道这件事,但蓝喻此时却不知道,世上最安全的保密方式就是知道实情的人彻底消失,对寒漠苼来说,蓝喻的存在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一个知道他最狼狈秘密的人,连楚萧都知道为了维护皇室体面掩盖他失踪的真相而没有让禁卫军大肆搜捕,何况寒漠苼这个宫里出生又在楚萧身边长大的皇子。他心底里很清楚,蓝喻必须死,便是他有心放过他,父后也会杀了他,毕竟留着他只会让整个皇室寝食难安如鲠在喉,可眼下毕竟要利用到他,寒漠苼自然不介意先给他一点甜头。

此时的怡红院中,水云卿正默默无语地坐着,一言不发。

一旁的锦瑟不断地哄着他,试图引得他一笑,只可惜水大神医还是一脸冷漠,这么多时日来,水云卿这还是第一次对她爱理不理的,这让锦瑟愈加的心慌意乱,只得围着他拼命讨好解释。

“云卿,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想在家里陪你,可是,女儿家志在四方,我实在不想总是窝着被你们保护啊,我虽然失去记忆,但我本来的才能还在,总不能日日闲赋在家吃软饭啊。”

锦瑟劝得口干舌燥,低声下气地不断解释,几兄弟也知道最制得住她的人眼下也只有水云卿,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她的心碾成了粉末:“你还不就是为了日后飞黄腾达抛弃我们。”

锦瑟急了:“真不是,我真不是这个目的。”

水云卿幽幽地看着她道:“女子出仕为官,还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升官发财死夫君,日后你有权有势了,再娶几个更美的进来,指不定连我都得让位。”

锦瑟急得团团转,关心则乱,她完全没看出来水云卿是故意找各种借口阻止她,而是结结巴巴的拼命解释:“我这真不是为了飞黄腾达抛弃你们,而是想要保护你们。”

“我看你就是厌倦我们了,也罢,干脆我们自己走了,也免得碍你的眼。”

锦瑟的心几乎都碎成了渣渣,眼看着水云卿作势要走,她慌忙上前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他,感觉他身形一震并毫不反抗地任凭她抱着,锦瑟的声音低低传来:“云卿,我只是不甘心,我觉得我不该是那种只能躲避在阴暗角落里看着别人对你不利的女人,我是你的妻主,我更是个女人,我做不到像个懦夫一样地缩在你们背后。我想要的打败她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将她们对你的企图心碾碎,我若是没有这个能力我自然死心,可我觉得我有,我有站在这个世间顶端的能力。”

水云卿站立在原地,他没有说话,目光幽深,在锦瑟看不到的角度透着一抹悲哀。

锦瑟转到他的正面,轻抚他俊美的脸颊:“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你们若是不放心,我自会易容后再面对世人,便是再美再好的人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要。”她深深地看着他,“我有你们就够了,你若是再不信,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看着锦瑟依然一意孤行,水云卿的眼底便露出淡淡的难掩的失落,他自嘲的笑了一笑,那笑容让锦瑟心疼了起来,最后,他也只是弯起唇角柔声说了句:“也罢,做你想做的去吧。”

锦瑟心里更为不安了起来,怎么水云卿的语气这么的伤感,好像即将生离死别似的。

此时的凤仙几兄弟同样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压抑,凤五第一个跳了起来,冷哼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妻主会有这个念头都是那姓蓝的惹来的,照我看直接杀了了事。”

凤四摇头:“你说的容易,可蓝家不是当初的宁家,若是一个不当只怕反而给妻主惹来麻烦。”他们虽曾出身于杀手武功也不弱,但同样的也习惯了谨慎,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那个宁丰不过是偏远城镇的小世家,一个江湖仇杀的幌子遮盖了倒也能解决,可蓝家在京城是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之一,自家的嫡女若是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等于是把天都捅破了。

原本凤四的劝说也算是情理之中,但破天荒的是,连一贯最理智的凤二此时也赞同起了凤五:“的确应该杀了,免得夜长梦多。”他脸色森寒,倏地起身,连凤三都阻拦不及。

“你疯了,什么都没商量好想去干什么。”凤三起身喝道,凤五却是犹豫地看着几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要听谁的意见。

“坐下!”凤仙忽然出声道,然后,他的目光慢慢扫过几人,几人于是都隐忍地坐下,保持了沉默。

“这些年我们兄弟,大风大浪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眼下不过这点事就让你们乱了分寸?”他此时的声音很平淡,却无形中透露着沉稳和威势,这是连锦瑟也没有看到过的凤仙的真实一面。“别忘了,她很可能是大周的亲王,出身富贵,自小就是高高在上斜睨众生的皇族,这样的人物怎堪被人羞辱,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冷遇也是对她的莫大不敬,如今就算是失去记忆了,妻主内心深处的尊严还在,可她眼下找不到原因,自然只会涌起出人头地的心思。”

几兄弟都是一静,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我们本该都是她的臣子而非侍夫,能有今日也该满足了,她生来便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永远屈居于男子身后,既然妻主不想被我们安排照顾,那她想做什么就该让她去做。”

凤二脸色微变:“可若是她恢复了记忆……”一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的心里突然就跟被针刺到一样微微发烫和发疼。

“顺其自然吧,一切都是天意,我们本来就不配做她的男人,就看亲王殿下日后如何抉择。”凤仙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他神情淡然,起身离去。但他离去时的那句亲王殿下的称呼,却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几人的头上。人人都心底不觉凉透,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卑贱,以他们的身份身世,本就配不上她,尤其在知道了她是亲王之后,大家更是惶然无措,如今是梦该醒了吗?

凤四神色寂寥,凤五心中一紧,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一想到锦瑟日后可能会恼怒愤恨他们,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准,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泪如雨下,哽噎着冲出了房间。若是知道真相,她会不要他的吧,她不要他了,不,这个结果他不能惶恐和害怕,而他推门而出的声音之大,连锦瑟都被惊动了。

“怎么了?”一出门,她就看到凤五破门而出,向着远处跑去,深更半夜的他这个状态显然不对劲,“清凰,你要去哪里?你等等。”要说几兄弟里面,她最为关注和喜欢的也就是年纪相对最小的凤五的,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如此任性和失态,以至于她心里也不由地担心了起来,看到几个兄弟人人噤声不语地任凭凤五跑了出去,锦瑟也来不及多问,她也只能跟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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