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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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人则忙碌到天亮后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倒下前还不忘诅咒一句自己间歇性工作狂就不看时间的某只野狐狸。

老年人果然不适合熬夜。一觉醒来脑子嗡嗡作响的宗珏连打三个喷嚏,神情呆滞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回一点智商,从衣柜里扒拉了两件衣服套上之后在床边又坐了半个小时,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能够走出房门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理所当然的文件山文件海,狐之助艰难地把文件分类成一堆一堆交给宗珏恢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正常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汹涌而至的文件险些让它直接死机,文件上的每一个字它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它就完全无法理解了,审神者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今天一大早同时收到时之政府裁判所送来的杀人案审理传票和非法走私案受理书,外加来自高天原和黄泉长达三四十页怨念重到能在开头直接写上“阿鼻地狱欢迎你”这种话的文件啊摔。

狐之助很无辜,狐之助很想哭。

然后它就真的哭了,一边抽抽搭搭哭哭啼啼一边努力整理文件,把声音憋在喉咙里那种可怜巴巴的呜咽简直不能更加惹人怜爱,可惜调整到工作状态的宗珏连个眼神都没多给顺手把传票一团丢进垃圾桶。

“这种废纸不要拿过来。”宗珏说着利索无比地在文件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像他这样的存在名字本身就具有着力量,落笔的同时契约即刻生效。

未来几百年以内,那个烦人的家族都不会再有机会在自家小短刀面前蹦跶了。

至于几百年后?

得罪了神明的下场就是家族会逐渐失去眷顾难以诞下拥有“才能”的孩子,用不了三代就会变成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普通人。

不,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就像祖先的庇佑会让后代受益一样,祖先的罪恶也会印刻在后代的血脉里,让他们被神明所摈弃,也就相当于永远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从出生起就注定庸庸碌碌平凡无奇的一辈子。

自作自受恩怨两清,这点事在宗珏脑子里过了一下也就没了踪影,只是他处理完那些文件之后,不得不额外花费十几分钟用来安抚缩在桌子底下团成一团毛都哭湿了的狐之助。

再之后又花了几天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搞完,宗珏终于腾出了时间来锻造药郎的剑。

地点是他位于黄泉的锻刀房,伊邪那美不欢迎天津神进入黄泉,作为鬼灯帮忙遮掩小狐丸踪迹的代价宗珏接手了一振比较特殊的敌刀。

一振理性的冷静的能跟鬼灯对坐吃三色丸子主动向黄泉寻求帮助没有半点敌刀样子的敌刀。

“啊,当时我就是答应着玩玩的。”青年模样的敌刀有着俊秀清隽的容貌,黑色的长直发披在身后,哪怕一身不伦不类土气到一定境界的忍者服都丝毫无损那种孤高傲慢的气质,微微一歪头黑眸清冷如有碎冰沉浮,“那种低级幻术还迷惑不了我。”

毕竟在他那个世界,造个月亮也就是一个忍术的事来着,时间溯行军的小把戏实在不够看。

第四十三章

饭要一口一口吃,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敌刀的事情暂且押后, 手头上该做的的东西做完再去考虑, 锻刀房周围五百多米开外拉起警戒线,路过的狱卒们一看就心里了然,宗珏大人又在搞什么危险的试验了。

锻刀炉里燃起的地狱的业火熊熊, 冷却用的水是天国转生池的清净之水,矿石的选用复杂,一样样放在那里不像是用来铸造的铁反而像是昂贵稀有的宝石熠熠生辉,缭起轻薄柔软恍如梦境的半透明云烟。

红色的火光,冰蓝的水光, 矿石五彩斑斓的辉光,不大的一间锻刀室被各种交相辉映的色彩映照得如同一场瑰丽奇幻到不真实的梦境, 仿佛已经走到了因果循环的终点, 抬头俯首天花板上地板上无数象征命运的“线”纠缠交织被无形的手拨弄出种种形状,从火焰中喷薄,又没入水中,又从水中涌出, 淹没矿石的色彩。

药郎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就已经被这种奇景夺去了呼吸,失魂落魄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本应无形又被辉光镀上色彩的“线”,分明是无生命的存在, 却不知为何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亲朋一般熟悉得让他想要落泪,他伸出手, 那些“线”就聚集在他指间流转穿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失去了重量,要被牵引着融入辉光之中。

“哐当!”

重重的锤子落地声敲碎了这场梦境,他猛然回神,看见宗珏把一个锤子分给小狐丸,宗珏拿出来的是两个看起来与这梦幻奇景格格不入的丑陋锤子,炭黑色的大抵是某种木头砍削打磨而成的把手,锤头部分也是黑沉沉又粗糙的一大块,因为用的久了经常受力的部分便扁了下去,形成一种一点也不规则的奇怪形状。

“小心点。”宗珏说道,“这里的因果可是会吃人的。”

然后,就像是曾经他锻造小狐丸时那样,相锤者对主锤者屈膝三拜,小狐丸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个遮掩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因为年岁久远早已失去了稻荷神附加上的神力,但上面的红金纹路依然艳丽如初,红色浓郁,似晨起时将开未开的蔷薇,金色闪烁,如洒落在露水之上的曦光,半眯起的狐狸眼睛用朱红拖长眼尾,无端生出几分诡谲飘忽的妩媚。

小狐丸半跪在地上,抬着头举起手认认真真将面具覆在宗珏面上,隔着面具去看那双眼睛,就像一瞬间穿越了无数岁月,回到了那个他刚刚诞生的时刻,那时懵懂迷茫,记忆的最初印刻着的就是那双眼睛,伴随着黄泉眷属为他开刃的鲜血流淌过刀身,在他心口烫出一个永远都隐隐躁动着疼痛着的伤口。

“会看不清的。”宗珏这么说,但还是配合着俯身让面具掩住面容,唇角无意识微微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他转过身,挽起衣袖把衣角塞进裤子里,再过几个小时估计他就会因为剧烈的体力劳动和高温不得不把上衣脱掉,现在还是得好好穿着的。

火还要再大一些,地狱业火以亡者的罪业为燃料,宗珏在火焰里添了些阿鼻地狱亡者的枯骨,火焰便瞬间燃到了几人高,热度灼烧着灵魂,而后才是烫得肉体口干舌燥汗水如雨滚滚而下,这样的温度之下矿石渐渐熔化,原本如同水油一样泾渭分明的种种矿石交缠渗透,从五彩斑斓化成了纯然的被灼烤而成的红,剑模由宗珏的灵力构筑,柔软的液体铺就而上,紧接着药郎划开手腕,比鲜血更快的金色的雾气争先恐后地涌出,顷刻间占满了整个锻刀室,而那些游走在空气之中的“线”仿佛春天时的冬雪,碰到雾气的刹那间就消散无形。

雾气是有意识的,在短暂地吞噬了屋子里的“线”之后,开始一点点地试图融入流淌在剑模之中的液体里,宗珏的灵力开辟了最为轻松快捷的通道,雾气在细如发丝的通道之中游走,越来越凝聚,越来越厚重,体积也越来越小,红色的剑模覆盖上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再之后,一锤一锤,没有止息没有停顿地敲打,将还不稳定的形状锤打成型,将无形的因果固定在有形的兵刃上。

主锤夹杂着黄泉的秽气砸下,抬起的瞬间相锤杂着高天原的轻灵之气接踵而至,一声沉闷,一声清越,黄泉与天国,生命的开始与终结之处并存,因果循环的节点,在灵力交融之中化为缩影降临于半成型的剑身之上,与其说是剑,倒还不如说是无数因果集合而成的投影,舍弃了所有刀剑应有的杀伤力换取对于斩断因果执念的力量。

雾气还有最后一丝缠绕着药郎的伤口上,不离去,也不消散,就那么飘飘荡荡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溃散,却又稳定无比地缠绕着。

锤声止息之后,将尚且滚烫的剑浸入冷却的水中,激起大量的雾气翻涌,洗练出如晨曦的光彩。

像是将日光截下一段做剑身,又取了彩虹做刃。

屋子里的一切光彩都消失了,或者说,都融入了那柄剑中。

还没有剑柄,只是光秃秃的剑身,但也好看到足以让人心醉神迷。

“你握住剑,我们就该分别了。”宗珏看向药郎,“记得再见到我的时候,不要请我喝那么难喝的酒。”

“你那时候分明也喝得很开心。”药郎说道,当他握住剑时,伤口之中最后一丝雾气流淌进了剑身之中的刹那时间开始倒退,一切都开始倒退,药郎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倒流的声音,他被时间线拉扯着弹起又落下,剧烈的冲击力让他口鼻流血两眼发黑,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尚且发花的视网膜中的是平静流淌着的溪水潺潺,空气中的气息古老而令人怀念,一切都在悄无声息而又震耳欲聋地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时间线上了,他孑然一身,除了那把剑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有你在就好。”药郎摸了摸身边的剑,剑身嗡鸣两声,似乎极为愉快的样子。

“得先要找个有人的地方。”他辨别了一下方向站起身,沿着溪水走进了树林之中,渐行渐远。

此时另一边,宗珏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锻刀房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鬼灯那里把喝茶吃点心正玩得开心的敌刀带上,再带好小狐丸,趁着伊邪那美还没注意到天津神的踪迹返回了本丸。

这次的敌刀怎么说呢,除了实力非常强之外造型也非常的诡异,宗珏看着他放在身边的本体,突然很想知道铸造者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会选择这样的造型——巨大的扇子足有半人高,无论是从实用性的角度考虑还是从美观的角度考虑都出于极为微妙的位置,没有相当的实力拿着这种兵器大概只会碍手碍脚自寻死路。

同样他也很想知道时间溯行军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选择了这个兵器,画风跟整个敌刀阵营都不怎么符合。

注意到宗珏的眼神,敌刀挑了挑眉把身边的本体推过去,“火焰团扇。”他也不知道是在介绍兵器还是在介绍自己,“宇智波一族代代相传的兵器,如果不够强大的话,可是没办法使用我的。”

并不是钢铁所制作而成的兵器,宗珏一摸手感就大致推断出了用料,制作这件兵器的手法并不是多好,完全是靠着足够高级的材料来提升实战能力,单是造型他都能挑出一堆可以修改的错误来,的确是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来适应的话根本无法使用的兵器。

火焰团扇会跑到黄泉来,自然是有所求的,他用“其实我一直觉得宇智波家可能脑子不太好”为开头,给宗珏讲了一遍自己主人的故事——大抵就是一个渴望和平的弟控少年是如何被蒙骗着一步步作死然后把自己真的作死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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