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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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莲边跑边喘气,“妈妈,我没看住玉儿姐姐,今儿有个男人来瞧她,玉儿姐姐还很高兴,她下午的时候梳了头,还唱了歌儿。晚些时候,她叫我帮她把这件衣裳取出来,说是要穿。后来她说她累了,想一个人躺会,我便去熬药,趁这时候,她就跑了。”

玉儿死了,没人去报案,官府也不问,徐乐乐将原先就定做好的薄棺将玉儿封存,埋了。埋也没埋在土里火里,徐乐乐让人将玉儿海葬了。

棺材放在竹排上,竹排上还假惺惺有些锦绣缎子和秋末的菊花,徐乐乐可念不出来甚么‘我花开来百花杀’,她抿着嘴角,就玉儿这一生,从来就没开过。

如同自己一样,没开就败了。

玉儿撞死的那天晚上,她穿的宫装就是六年前烟波楼选花魁娘子时候的那身衣裳。徐乐乐记得那身衣裳,自己也曾经穿着那身衣裳画了画儿。

但徐乐乐很不喜欢那身衣裳,她觉得不伦不类,其实等她从戏台子上一下来,她就偷偷将那衣裳烧了。甚么宫妇,甚么九嫔,那说的是她们吗?

徐乐乐不想这么不要脸,但她抵挡不住当时的老鸨子这么不要脸。

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徐乐乐穿了那不知所谓的衣裳,也就正式站台出道了,玉儿也在那天晚上出道了。从年份上看,她和玉儿就如那些举子进士们一般,是同科。

“哧哧,哧哧”,徐娘子捂着嘴,低着头笑,她越想越想笑,越想越想笑,等想到童素光跳楼落在她脚边的时候,她就该知道是这个结局,一定是这个结局。

玉儿的竹排看不见了,进了海里,没有了棺木,也没有了人。

一个秀才打扮的男人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人很多,徐乐乐一眼就将那人从群众中揪了出来,她说:“打!”

徐乐乐养的护院们将那秀才揍得鼻青脸肿,徐娘子站在上风,她忽然感觉,又权势的滋味是那么好,权势的滋味是那么完美,就算她欺负的仅仅是一个人品不堪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已。

况且真要说到底,玉儿和这秀才还是两厢情愿,谁也没勉强谁。就像她和贝兆楹两厢情愿,谁也没勉强谁一样。

感情.事总归是两人都犯贱才能凑成双,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徐乐乐又由玉儿的犯贱想到了自己职业的低贱,她指着那书生,“打死了算了,往海里埋,还能陪着玉儿一起去走奈何桥。”

徐娘子被她微弱的权势冲昏了头脑,她或许觉得她背后有人,贝兆楹贝参将是她男人,她男人是宁波卫的参将,她怕谁?

人呐,一旦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很危险,特别是现在贝兆楹本身就是个热山芋,正被人架在火上烤呢。

徐乐乐用帕子捂着嘴,海边风大,咸湿咸湿的,等唐大都督的兵士将她抓起来的时候,徐乐乐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不仅无缘无故被抓了,她还在人群里看见了沈约和杨宝儿,她的沈大人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病人一样。

唐纵用他百步穿杨的目力瞧出了沈约和徐乐乐之间的不寻常,他原本对沈约的风流不生气,但不知为何,他现在生气了。

唐大都督真的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但那个女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行为不端的男人,她怎么会看不上自己?

唐纵跟杨宝儿低声说了几句,杨宝儿点头,然后出来说道:“娼妓殴打生员,有违《大明律》中的《吏律》、《礼律》和《名例律》,依律科断,主使者笞八十,行使者从之,笞四十。”

沈约的脸色很不好看,杨宝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他记得这个徐娘子是个很好的姑娘,怎么几年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在场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唐纵的脸色是好看的,唐大都督心道:你们一群男.盗.女.娼的狗.男.女,本督今日非要治你们的罪,你们能耐本督何?

徐乐乐被横空出世的唐大都督给铐了。等到崔蓬找到烟波楼的时候,烟波楼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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