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点子, 这么老套!”明夷翻了个白眼,又挾了一筷子萝卜。这时候的白萝卜又清又甜,饱浸了肉汁之后比肉还好吃。
盛继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还没说完呢, 你急什么!若不喝也行,由另外两人提问,罚讲一段自己的经历,有意思的那种,怎么样?”
“这个好!”俗话说, 酒盖三分羞,几杯滚热的白酒下肚,魏五的话也开始多起来。“如果讲得不好,那就再罚酒!”
陆明夷想了想,这个玩法确实挺新鲜的。反正她别的没有,经过的事却着实不少,谁怕谁呀!“好啊,谁身上有骰子,咱们先来试一局再说!”
这就还得看魏五的,只见他从身上摸出个钱袋子,里头除了些散碎铜板就是三个骰子。他嘿嘿笑了几声:“原打算今晚和弟兄们赌个通宵,不想现在用上了。”
说罢,手起骰落,却被明夷中途把那碗碰了一下,转了半天居然只得五点。“哎,四小姐…你这……”
眼看魏五一幅无法置信的样子,陆明夷却笑得很赖皮:“没法子啊,谁让你是高手呢,第一回合怎么说也得让我一下吧!”
这是让一下吗?若没意外,他这就是稳输了啊!但看着陆明夷在这昏暗屋中依旧明亮的笑容,他却硬是说不出个不字:“行行行,那你来!”
事实证明,陆明夷这个心眼确实很有必要,魏五已经算少的,她晃了又晃也才七点而已。看得盛继唐真是唏嘘不已:“亏得咱们合股开的是脂粉店,这要是赌场,我非得马上撤股不可,都什么运气啊!”
就算手气确实不好,陆明夷也不肯落了下风,立即反唇相讥道:“你行,你掷一个我看看!”
她还不信了,盛继唐就算是个纨绔中的精英,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成?
女孩的眼光明摆着看好戏,盛九爷也不准备让她失望,只把那骰子在掌中搓了几下:“那你可看好了!”
他的手生得极好,修长而骨节分明,状似随意的一抛却可以让骰子在碗中转个不停。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魏五一下就看住了。待骰子终于停下,清一色的六点。
“九爷好手段!”魏五也是经常出入赌坊的人,很知道这一手的厉害,不禁叹服道。
陆明夷却是悻悻,这男人还真是不负纨绔子弟的名头。“你跟着瞎高兴什么,这局罚的是你!”
难得魏五机灵一回,反驳道:“横竖这一局罚的都是我,还不许我喝声彩么?”
行,一个个都本事得很。陆明夷忍不住冷笑,指着桌上那个钱袋道:“成,那愿赌服输。五爷,把你这个钱袋的故事给我们讲讲呗!”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笑嘻嘻的魏五,脸色可谓风云变幻。由红转白,由白又青,变了好几回,最终咬着牙道:“我自罚一杯!”
“哎哎……这可不行!”陆明夷眼明手快,一把就拦住了他手上的杯子。“江湖上谁不知道五爷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此时更该给我们做个榜样才是,否则传出江湖岂不惹人耻笑。”
其实陆明夷这话是有胡搅蛮缠的嫌疑,一开始盛继唐说的是可罚酒,也可讲故事。叫她这么一说,倒成魏五的不是了。
盛继唐原没留意,一经说起才注意到钱袋虽是旧物,但明显用得很爱惜,那上头并蒂莲的绣花也是栩栩如生。暗忖这丫头的眼睛倒尖,怕是个女孩送的定情信物。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就不方便拆穿她。
转眼就成了两对一的局面,魏五盯着钱袋痴痴看了半晌,才默叹了口气:“这个钱袋……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而是一桩冤孽,我只怕说出来,污了你们的耳朵。”
“此间只有我们三个,话出你口,入我们耳。绝不外传,你尽可放心!”陆明夷见他的神色不寻常,承诺得也很是郑重。
屋内的灯泡跳了几下,那闪烁不定的光映在魏五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阴郁,又叹了口气后,他开始了讲述:“这个钱袋是我邻居送给我的,她叫玉荷……”
难怪那钱袋上头绣的是并蒂莲了,又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陆明夷想。
“我出生的那年,正是我爷爷过世的时候。他这一辈子文不成武不就,只把祖上的田产输了个盆干碗尽。要不是娶了我奶奶,连后事都没人给他料理。到我五岁时,爸爸也病死了,家中越发困顿。我娘就跟着邻居大婶一起编筐子笊篱簸箕,编好了托人拿去集市卖,勉强糊口。”
魏五喝了一口酒,继续往下讲:“玉荷生得漂亮又能干,打小就有不少人喜欢。可她偏偏爱跟我在一块玩,不管吃什么有她一口,也有我一口。我的衣裳破了,都是她给我补……我发过誓,总有一天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这一类誓言往往都是有始无终的,陆明夷曾在滚地龙见过不少艰难环境中的爱情。不是两人不够真心,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几乎没什么好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十六岁时,我娘也死了。我把旧屋卖了,只身从乡下来了上海,满脑子都是发财的念头。那时候玉莲十五岁,我才来了一个月,她就跟了来,说是想赚钱日后把她娘也接来享福。我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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