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潘美凤有些气闷,死犟着没登门。
周善听着听着却留了个心眼。
从她娘……不对,是妈妈,现在也真是奇怪,好好的娘不许她们小辈喊,非要叫妈这种怪模怪样的称呼。
闲话不提,从潘美凤的话里,周善可以听出,她那个大舅舅,原本是一帆风顺,最近几个月才出了事,而且一出事就是溃败之象。
她又想起了自家门口设的坎阵,跟父母被人调换的命格。
能够在周家设坎阵的,必定不会是什么陌生人,至少可以肯定是有过登门来往的。
坎阵一破,原先得益的人现在就要遭受反噬,而她那个便宜舅舅,不就是恰好在坎阵破了以后才出的事?
第5章
中午,周家平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回来,刚进家门看到周善气定神闲的小模样就乐了。
周善把家里上坟时烧剩的那袋东西都拖了出来,正拿了根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毛笔,把朱砂和入硫磺兑水调匀,严肃端方地在黄纸上画着什么。她画得入了迷,周家平进门的声音都没听见,满头大汗,脸上更是沾满了朱砂,红艳艳一片,看起来就像只小花猫。
周家平凑过去看她煞有介事地站在那笔走龙蛇,再看着黄纸上被画出的痕迹,“鬼画符呢这是。”
周善不慌不忙地提气落定,将将在黄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她确实是在画符。
画符对于材料其实也是有极高的要求的,要上等朱砂、硫磺,用什么样的水都异常苛刻,有些符还要加入不同的动物血。更不要说符纸,须得用专门的桃木浆黄符纸才能达到“开运化煞”的最好功效。
但是眼下没有条件,她也不可能央求父母给她去买桃木浆黄符纸,只能用黄色草纸暂代一下了。
这黄色草纸脆且薄,而且吃不住朱砂,用剪裁成符纸大小的草纸制出的符可以说是相当粗糙了。不过只用个一两次的话还是可以的。
周家平看着这上面奇异的朱砂符文,终于开始疑惑,“你这个是在哪学的?”
他本来以为这不过是小孩子胡乱画画的玩意儿,谁能想到,他从这草纸上似乎看出无穷的韵味,而且运笔老道,不像个毛笔初学者所画。
周善说起谎来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李叔叔家里的电视就是这样演的。”
院子里的四户人家,就只有李水生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潘美凤跟李水生的老婆关系不错,所以偶尔会带着孩子到他家去看电视。
周家平相信了她的说辞,把她抱起来,用胡子扎了一下她的脸,“你学东西的速度倒挺快。”
周善佯笑了下,不动声色地把那几张画好的符揣进口袋。她一口气画了一二十张,不同的符种都有。
他又问,“你妈呢?”
“买菜去啦。”
今天是大集,许多农民来赶集,是以今天的菜比平时要便宜点,周家穷,万事都需要俭省。潘美凤只赶大集,买来的菜就要吃半个月,除了前两天还能吃点新鲜菜,其他时候,两夫妻就只能干嚼咸菜了。
买菜回来的潘美凤心事重重,把豆腐切了又切,直接剁成豆腐渣。周善正在厨房玩,便好意出声提醒,“妈妈,坏了。”
潘美凤这才惊醒,但是豆腐已经被彻底切碎,只能随便煮了点豆腐汤,又另外炒了个青菜,算是午饭。
吃饭的时候她也是食不知味的模样,周家平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怎么回事?”
潘美凤放下碗,“我今天遇见我妈了,她在卖菜。”
她妈娇宠儿子,所幸她哥对她妈还算是不错,发达了以后虽然没把她妈接到城里住,但是逢年过节还是会给点钱。潘美凤许久没有看见自家母亲如此狼狈的模样,头发尽白,牙齿都快要掉光,却还是从乡下担了一担菜到街上卖。
周家平往嘴里呼呼地扒尽最后那口饭,然后放下碗筷,“你明天回你娘家一趟吧。”
“钱也都在你这,你看着给,只是你要记住,咱们还有善善。”
他把话说通透,潘美凤反倒开始别扭,“咱家的钱,不给!”
话虽如此,第二天潘美凤还是打扮齐整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只老母鸡,搭了辆老乡的拖拉机,突突地往乡下赶。
周善能出门的日子并不多,看啥都新奇,尤其是那辆马达震动起来快把屁股都给震晕了的拖拉机,更是吸引了她一半的注意力。
凡人心灵手巧起来,神仙拍马也不及。
人间的日子对她来说,很新奇。
电视、拖拉机、电话、电灯……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她在仙界时也是深居简出,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偶尔受个情出去办点事。
人间的烟火繁华,于她来说,太过神秘与悠远了。
看着看着,周善就盯着路边小贩笼担里的窝丝糖沁出了口水。很香甜的样子。
潘美凤注意到她羡慕的眼神,院子里也还有别的小孩,就数周善最为听话,不吵不闹,跟着他们吃糠咽菜也没有怨言。叫人心疼得紧。
潘美凤咬了咬牙,花了两角钱买了一块窝丝糖给她。
周善捧着那块窝丝糖,先叫潘美凤吃了一口,然后一路香甜到了潘家。
潘美凤娘家在南乡偏僻的一个村子里,距离县城差不多有二十里地。她阔别了几年才带孩子再度踏上了娘家的大门。
潘老太打开大门看见自己女儿时一脸喜色,随后又一眼瞧见女儿怀里抱着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又拉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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