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但沈碧梧嫁入东宫两年肚子都没动静,眼看着皇帝又给太子挑了个次妃,沈家人急了,开始遍寻法子为沈碧梧求子。这寻来寻去,就寻到了普陀山。
观音道场普遍各地而特显于浙东普陀山,沈家人便在普陀山设观音道场。道场整整做了七昼夜,对外称是代太子为今上和黎庶祈福,但实则是求子。
然而不论沈家人如何折腾都没能治好沈碧梧的不孕不育,顾云容觉得兴许生不出来是太子的问题。
不过太子家的事顾云容管不着,她只是忽然想到了一点,沈家人来杭期间,办了一件腌臜事。
前世沈家旁支的一房仗着侯府权势,暗地里做了一笔走私买卖。走私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买佛郎机人的货时不断压价,压到后来又拖欠货款,导致那帮亡命之徒联合倭寇大肆报复,来杭很是杀掠一番。
顾家那几十亩薄田因此全遭了殃,许久都没缓过来,父亲的案子也是因此彻底耽搁下来,等终于得释,又花了大笔银钱给父亲调理身体,家中还要供顾嘉彦读书,因而日益拮据,这也是后来她走投无路的原因之一。
后来那旁支整个房头都在倾轧中被桓澈按垮了,太子认为这是在打他的脸,自此跟这个弟弟掐得更厉害。
眼下算算时日,距离倭寇下一次来犯还有一个月,她好像应当提前筹谋,最好是能给桓澈个提醒。
虽然这一世的许多事都有所改变,但也有些事跟前世别无二致,往小处说是为自己为顾家,往大处说是为了浙江的百姓。
可她眼下根本见不着桓澈的人。
谢怡许久未见顾云容,索性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一道在庙会转悠。
她见顾云容闷闷不乐,知是因着顾同甫之事,极力安慰之际,忽地一顿,挑起湘帘往外眺望:“兜兜看,那是不是二房的玉姐儿和两个哥儿?”
顾云容循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精神一振。
二房的两个堂兄带着一伙人渐渐聚拢过去,围住几个手牵马缰的人,似乎在争执什么,顾妍玉也在旁侧。
顾云容看了再看,确认那几个牵马而行的人里,有两个分别是桓澈和拏云。
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桓澈身上那凛冽逼人的寒气。
眼见着拏云已经带头抽刀上前为桓澈开道,她忙忙回身下车,叫顾嘉彦一道去看看。
第十二章
顾云容跟顾嘉彦到得近前问明状况后,皆是无言以对。
原来,桓澈等人行至月波桥附近时,恰逢二房人并几个亲戚家的少年郎在桥上斗纸鸢。二房的顾嘉平和顾嘉安的纸鸢双双被风吹到了桓澈马前,桓澈抽出佩剑凌空一划,纸鸢线断,俱跌入水中。
二房兄弟两个因为被同伴讥嘲而恼羞成怒,带着人跑去跟桓澈理论。
桓澈大约是临时起意出门,身边未带懂吴语的侍从,一群当地人用方言哄闹不休,他们一行人不明其意也不欲理会,但二房哥儿俩不肯罢休,这便起了纷争。
二房说到底也是顾家的本家,顾云容兄妹两个担心桓澈会迁怒顾家,当下赔了礼,随即用吴语跟二房兄弟说道一回,顾嘉彦严容令顾嘉平和顾嘉安向桓澈道歉。
二房一向与大房不和,两人自不肯听顾嘉彦的话,梗着脖子怒问凭甚。
顾嘉彦嘴角直抽抽,凭甚?就凭人家的老子是皇帝!
顾嘉彦看桓澈一身寻常打扮,便知他不欲旁人知晓他身份,也不敢跟二房兄弟俩明言,只压低声音与他们说眼前这位是贵人。
与此同时,顾云容回身朝桓澈一礼,暗暗打量他面色,见他脸上愠色已消减下去,才舒了口气,紧跟着又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越看越觉他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鉴于她还有事想跟他说,遂斟酌措辞道:“窃闻您迩来身染微恙,不知现下可好了些?”
顾云容言讫自己也觉得窘迫,但如今也是无法。好歹等这些事都了结了,她就不用跟桓澈再打照面了。
桓澈一转眸便对上顾云容一双澄净明眸。
大半月未见,这姑娘胆量好似更大了一些。
他的视线在她细嫩的脖颈上略一停留,面不改色道:“未好。”
这答案并不意外,但拏云还是不由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其实照着殿下从前的性子,应该理也不理,转身就走的。
他们从听枫小筑出来后,在外头信马由缰转悠了一圈,没遇见想见的人,便往水寨那边去了。回来后,殿下看到左近在办庙会,下马步行,一头往回折返一头暗观民情。谁想到会在月波桥这边遇上这等事。
顾云容正飞快想着如何跟桓澈提顾同甫和沈家的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宋文选。
宋文选手里也拿着纸鸢,跟二房兄弟一样是与人相约来斗纸鸢的。
宋文选素日里就是做缉拿巡察之事的,听闻眼下这一桩官司,立等帮着和了稀泥,旋即便跟顾云容搭起了话,有意在她面前逞技。
“不是我托大,这方圆百里,论斗纸鸢,我还从没遇见过对手!你过会儿可瞧好了。”宋文选立在顾云容面前拍着胸脯说罢,便招呼身后一众人等涌向远处草坪将纸鸢放飞。
宋文选这话倒确非吹嘘,二房兄弟两个便在他手里吃过亏。年纪最小的顾嘉安对着桓澈看了须臾,忽然道:“你能赢宋家哥哥么?你若能赢他,毁我们纸鸢的事便就此揭过,我往后还要尊你为师。”
桓澈看了顾云容一眼,顾云容愣了愣,旋很快会意,用官话复述了一遍。其实顾嘉平兄弟两个也都学过些官话,但兴许是有意欺生,俱说的吴语。
她并未将这段放在心上,桓澈岂会理会这等无聊之事,她眼下只是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跟桓澈挑起那个话头。
所以当她听到桓澈吩咐身边护卫去买一个纸鸢回来时,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她眼瞧着桓澈将马匹交给拏云,转身往宋文选那群人聚集的草坪去,一急之下跟上去道:“殿……您尚在病中,仔细受了风!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虽然她真看不出他得了什么病,但还是小心为上,她爹还扣在他手上。万一他病上个三两月,那她爹估计驴年也出不来。
顾嘉彦简直没眼看,他这小妹怕是陷得太深,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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