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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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青昊早早就拉着林栝去见他的师傅,直到晌午才满面红光地回来,急切地告诉严清怡,“姐,我现在才知道林大哥本事有多大,他能跟我师傅过上百余招。虽然我师傅赢了,但是他说林大哥吃亏在力气小身板弱,要是再过上十年,我师傅绝对不是对手。”

严清怡颇有些讶异,林栝虽瘦,可身上肌肉非常结实,前两次靠在他身上就像是依着墙壁般生硬。

就这样还算身板弱?

林栝微笑着解释,“男人三十岁是最强壮的时候,跟秦虎他们几人相比,我的确是弱了些,而且经验不如他们丰富,好几次险些着了道。阿昊真是有福气,能得此高人指点,”侧了头对薛青昊道:“你可得好生学,别堕了你师傅的名头。”

薛青昊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名师出高徒,我以后肯定也差不了。”

林栝但笑不语。

林栝只松快了两天,接下来又开始往户部跑。

跟去年一样,潘清仍是百般刁难,每天都有各样理由来推脱,最常用的就是现在尚未秋收,粮米仓快吃空了,京都官员都在等着新米入仓。

林栝没办法,只能求见罗振业。

罗振业乃是内阁阁臣之一,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岂是那么容易见的。

林栝与同来的三人分头在六部门口、罗家门口以及皇城门口等,堵了四五天,林栝终于在罗家门口将下衙回家的罗阁老堵了个正着。

林栝在罗家待了约莫一刻钟,出门时,脸色比锅底的黑灰都要黑……

第114章

等回到荷包巷, 西天的云彩已经红了半边天,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铺照下来, 将院中水缸里盛开的荷花映成了金色。

薛青昊蹲在一旁剥蒜,见林栝回来, 立刻跳起来道:“林大哥,姐今天做了煮干丝。”

林栝已经猜测到几分, 因为早起时,他看到严清怡在泡发冬笋和香菇, 还说出去买粉丝跟豆腐皮。

想到此, 林栝冷峻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沉默地走进厅堂, 探头往厨房看了眼。

厨房里烟气缭绕,春兰在旁边切淮山, 严清怡蹲在灶前烧火。灶膛里火苗正旺,将她的脸映成金红色, 散布在额头上的汗珠,细细碎碎地闪着光,很快汇集到一处, 顺着脸颊淌下来。

三伏天,便是干坐着也会觉得热,她却在这狭窄逼仄的厨房忙碌。

林栝心头软成一团水,又隐隐泛着酸涩。

天黑得极快, 过得一刻钟, 鸽灰的暮色便层层笼罩下来。

严清怡点了灯, 把菜一样样摆在饭桌上。

菜有四道,红烧鲫鱼、清炒淮山、糖拌水萝卜丝,再就是一大盆煮干丝。

严清怡盛出来四碗白米饭,对林栝道:“菜端来端去的不方便,反正没有旁人,不如就在一起用吧。”

林栝笑着应道:“好。”

林栝与薛青昊坐在饭桌一面,严清怡跟春兰坐在饭桌的另一面。

席中虽然大家都静静地吃饭,不曾开口说话,可只要抬头,林栝便能看到严清怡温婉俏丽的面容和那双含羞带怯的杏仁眼。

先前跟罗阁老相谈时的郁气尽数散去,只留无尽的柔情回荡在胸口。

饭罢,收拾完碗筷,林栝跟严清怡在院子里乘凉,“今天见到罗阁老了……还是你说得对,天底下官官相护,他跟潘清根本是蛇鼠一窝。”

严清怡正摇着团扇扇风,闻言手中便停了下,“罗阁老说什么了?”

林栝沉声道:“没说什么特别的,还是潘清那一套说辞,禄米仓存粮不足,各地糟粮还没运来,好说歹说总算答应七月中旬肯定会派发粮米及冬衣。”

严清怡道:“那就好,他既是应允了,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京都的粮仓有两个,在东直门大街的是京仓,也是内仓,专贡皇室用粮,每年十八万石洁白好米,由苏州、常州、嘉兴等六府供应。在通州的通仓称为外仓,由各地通过漕运进京,供给官员及军士用粮。

这个时节,南面的早稻应该收了,却未必能运到京里来。

“不是因为军需,”林栝沉默片刻,冷冷地开口,“我瞧见他书房里挂着那幅《溪山行旅图》,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娘的陪嫁。”

严清怡大吃一惊,“你到罗府去了,罗阁老请你去?”

“不是,”林栝解释,“我们在潘清那里碰了好大钉子,只好再去求罗阁老。这几天分头到六部和他家门口堵,今儿才堵到他。那幅画就挂在他书案后面的墙壁上,抬头就能看见。”

严清怡迟疑着问:“会不会是别人临摹的赝品?有些人模仿的足可以乱真。”

林栝摇摇头,“就是我家那幅。扬州天气潮,每年八月头上,过了梅雨天气,我娘都会把家里的书画搬出来晒晒。有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流出鼻血,正好滴到右下角范宽的落款上。现在画上还有褐色血迹。”

严清怡长长出一口气。

当年她只是大致瞟了几眼,并没有注意范宽的落款,可既然林栝这样说,想必是确有其事。

遂问道:“你没有说那幅画是你家的吧?”

林栝再度摇头,“没说,但当时实在惊诧,差点质问出口。罗阁老看出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回事,我便趁机将潘清大骂了一通。罗阁老便解释了那番话,然后答应七月中派发军需……阿清,他们怎么会那么无耻,纵然我爹早就过世了,可我娘还在,总归是一家人。他们竟忍心这样对待我们孤儿寡母的?”

说话时,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背上暴出条条青筋。

严清怡冷笑,这有什么不能的?她的两位姨母能狠心将亲妹子卖给傻子,林栝的伯母怎么就不能贪图妯娌丰厚的嫁妆?

说起来,她跟林栝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有那么恬不知耻无情无义的亲戚。

想到此,严清怡低叹声,探手覆上林栝的手,安抚般握了下。

林栝回握住她,声音和缓了些,“幸好昨日你提醒了我,否则我把折子交到罗阁老手里,别说我娘的仇报不了,上面列出的诸多证人恐怕也会遭受不测……唉,原来潘清身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难怪我伯父伯母有恃无恐,难怪我舅舅三番两次请求审案都不了了之……自从我舅舅怀疑我伯父没安好心,我外祖家的生意就一蹶不振,现在根本没法在扬州立足,只能到别处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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