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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青柏应着,忽而又续一句,“我跟你一道,你在明我在暗,主子心尖上的人,慎重点儿没错。”

说着走到岔路口,两人一东一西分开两路。

转天正午,两人按时到和安轩复命。

七爷正俯在书案上画首饰样子,已经画出来好几幅,小郑子两两对照着比较,“我觉得蝴蝶钗好,周遭用金线缠绕着,眼睛镶上黑曜石,翅上缀些红宝石,多俏皮,凤钗华丽归华丽,但是显老成,而且戴着逾距了。”话出口,顿觉失言,正无措,瞧见青松两人,忙对七爷道:“青松跟青柏过来了。”

七爷没抬头,淡淡道:“让进来吧。”

小郑子忙往外走,出得门口,先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不会说话,七爷看中的人,哪里还逾距?”

青松瞧见,笑问:“公公这是干什么?”

小郑子道:“蚊子,三月天就有蚊子,真邪门。”

三人再度进入书房,七爷已经收了笔。

小郑子看着图样墨已干,整整齐齐地摞起来放到一旁,蹑手蹑脚地出去。

青松觑一下七爷脸色,恭声道:“陆家定的是福茂车行的马车,连车夫外加两个护卫共三人。车夫姓郑,时年整三十,在福茂车行五年零两个月,是赶车的老手,因为长相太丑,至今不曾娶妻。听说,先前因为当街调戏姑娘挨过揍。”

七爷顿时沉了脸。

青松下意识地停了片刻续道:“两个护卫一个姓张,二十八岁,一个也姓郑,二十四岁,都已经成了亲,原先都在长青镖局打过杂,没正经走镖趟过路子,都是前年到福茂车行的。马车辰正到东堂子陆府门口等,紧接着就上路,从正阳门出城,送往东昌府蔡家。打尖的地方没说,估摸着看时辰,到哪儿歇哪儿。”

七爷静静听着,听罢淡淡问道:“路上就只这两人护卫?又没个计划章程,要是正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黑了天,难道就在荒郊野外歇息?”

青柏忙道:“我认识几个身手不错的,可以请他们暗中跟着,或者干脆把这几人辞了,另外雇人雇车,管保把严姑娘妥善地送到……不是济南府吗?”

可刚才青松说的分明是东昌府。

七爷蹙了眉,开口道:“另外雇车吧,挑几个妥当的人跟着,后天辰正,我在城外十里的驿站等,要见到严姑娘……”

第93章

“爷, 驿站人多口杂,不如再往前走一段, 寻个妥善之处说话。”青松建议。

七爷道好。

青松与青柏躬身告退,等到暮色四合之时,已经诸事安排妥当。

青松将一副炭笔画成的简单舆图摊在七爷面前,“另外定的是荣盛车行的车,车把式姓鲁,跟属下有些交情, 他向来跑京都到青州府这条线,沿路熟悉得很。护卫明着有两人,暗中另有四人,都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边说, 边在舆图上指点, “驿站往西约莫七八里,路北有间荒废的土地庙, 暂可做叙话之处。”

七爷淡淡道:“布置周全些,切莫传出风声, 坏了严姑娘名声。”

“七爷放心, ”青松斩钉截铁道, “这次所用之人都是先前打过多次交道的, 口风非常密实, 绝不会走漏只言片语……已经商定每天辰正动身赶路, 午正打尖, 申正便进店歇脚, 落脚客栈都是镇上相熟的店铺,护卫会提前过去通告。路上共走六天,第七天一早就能赶到济南府,等把严姑娘送到,护卫会传信回来。”

“就这么定了吧,”七爷点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

严清怡每天忙着收拾东西,对此全然不知。

期间何若薰打发人送信来,说何夫人卧病在床,实在脱不开身送她,请她见谅。来人还带了一只海棠木匣子,说是何若薰给的程仪。

里面是何若薰经常戴着腕间的那串雕着莲花的沉香木手串。

而芸娘没有写信,却吩咐锦绣阁的王绣娘来了。王绣娘笑吟吟地说:“我家掌柜查出来有孕,已经成亲七八年了,一直没动静,好容易有了,东家高兴得不行,拘着掌柜不让出门。掌柜说她会给济南府的铺子写封信,严姑娘若有事就去那边铺子找秦管事。”

她口中的东家是芸娘的相公石坤,之前芸娘为了行事方便,对外说石坤是东家,自己做掌柜,王绣娘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改口。

严清怡很为芸娘高兴,笑盈盈地答应了。

因陆致平常上衙早,有时候夜里会歇在外院不一定在正房,临行前,严清怡特地往正房去辞别。

陆致沉着脸,几近淡漠地说:“女子最重要莫过于三从四德,古人所言,‘妇有长舌,唯厉之阶’,便是前车之鉴,你回去之后将女四书多读几遍。”

“妇有长舌,唯厉之阶”意思是爱搬弄是非的女人,会导致亡国之祸。说得是周幽王的王后褒姒。

严清怡本想分辩几句,转念一想,明儿就走了,何必找这些不痛快,没应声,只屈膝行个礼就出来了。

大姨母随着进了西厢房,无奈地说:“你姨父性子古板,就爱胡乱教训人,不过他也是为你好,姑娘家伶牙俐齿张牙舞爪地给人印象不好。”

严清怡吸口气,应道:“是。”

大姨母四下瞧瞧,见屋里东西俱都归置得整整齐齐,而案旁一摞叠好的衣物,正是这几个月来添置的,顿时叹道:“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

严清怡还是原先那套说辞,“这半年承蒙姨母照看,一应衣食用度处处是好的,这衣裳有的还没上身,有的也只穿过一次两次,姨母留着赏人,也是她们的福分。”

“给了你就是你的,跟姨母还这么外道?”大姨母板起脸,“姨母没把你当外人,莫非你心里还把姨母当成别人?”

严清怡心里腹诽,人都是话说得好听,如果姨母亲生的女儿遇到此事,姨母还会置身事外不成,姨父还是会把表姐赶出去不成?

可姨母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原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严清怡笑一笑,“我听姨母的”,扬声吩咐春兰打开箱笼。

她来时,柳条箱笼轻飘飘的只装了一半,现在东西多了些,却仍是不满,只待把那摞衣裳塞进去,箱子才密密实实地塞满了。

大姨母满意地点点头,和蔼地道:“今天早点歇下,明天一早要赶路,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了几盒点心,赶路不由人,若是饿了就将就着垫补垫补。”

严清怡谢过大姨母,将她送出门,吹灭灯烛上床。

夜风吹动石榴树,枝桠摇晃不停,映在帐帘上的黑影也张牙舞爪地动个不停。

严清怡突然有些恐慌,前后两世,她从来不曾一个人赶路。

前世,不管是去丰台还是田庄,总是跟着苏氏一道,用的是府里车辆,身边连丫鬟带婆子还有随车的小厮,总得有十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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