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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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是一片衰败!

严清怡暗暗叹息,忽觉脚下异样,似是踩到了什么活物,接着好像“嘶啦”声响,有灰影在草间略过。严清怡大惊,抬脚要躲开,谁知忙中生乱,踩到裙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前扎去。

严青昊离得远赶不及伸手,林栝却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紧抓住她的腕,顺势将她带在胸前。

两人离得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林栝靛蓝色的衣衫就在她眼前,似乎还带着皂角的清香,浅浅淡淡的,萦绕在她鼻端。

视线沿着衣衫往上,正对上他的眸。

眸光黑亮如同深潭,映了房舍荒草,然后是她小小的身影,火焰般在潭底燃烧。

这还是头一次,在个年青男子眼中看到自己。

严清怡顿觉脸颊热辣辣的,忙站得远了些,欠身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也不知什么东西在我脚边,吓了一跳。”

“无妨,”林栝淡淡应道,“是草蛇,屋子荒久了,容易生虫蛇之物,你到庑廊下站着,那里空旷。”

严清怡连连点头,不等动作,就见严青昊兔子般三步两步蹿上庑廊,扬着手叫,“姐,快上来。”

严清怡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避开杂草浓密的地方,踏上台阶,这才有心思仔细地打量着宅子。

院子方方正正的,南面有三间倒座房,正北是三间正房,房前的庑廊约莫三尺宽,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

地方很宽阔,屋舍也多,便是一家五口人居住也绰绰有余。

可正如林栝先前所说,门窗尽都破败不堪,露出木头本色,需得全部换掉。厢房的屋顶缺砖少瓦要另行修缮,而屋里屋外的墙面也都得重新粉刷。

这样一来,物料费用加上工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严清怡犹豫不决。

林栝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道:“要不我再去找找吴经纪,看他在价钱上能不能让一让。”

毕竟这房子死过人,先前不知道则罢,知道了肯定会降一些。

严清怡点头,“那就一事不烦二主,辛苦林公子再跑一趟。如果他肯让到二十五两,林公子就替我们做主要了。”

“姐,”严青昊皱着小脸可怜巴巴地说,“死过人,闹过鬼还有蛇,谁敢住啊?而且得要二十五两,咱家哪有那么多银子?”

“世上哪里有鬼怪妖魔,都是怪力乱神之说,”严清怡温声道:“你要是真怕,咱们在搬家的时候请道士做场法事再求几张符。即便有什么鬼怪也不敢近前来,至于草蛇,等咱们把院子清理干净了,它们还能藏到哪里去?”

林栝飞快地睃严清怡一眼,沉了声音,“堂堂男子汉,连个女子都不如。就算有鬼,你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

严青昊抿了嘴,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是担心娘害怕。”

“那你别告诉娘,娘就不怕了”,严清怡弯起唇角,揽过他肩头拍一下,“找房子的事儿也先别说,等收拾齐整之后再让她来看看。你放心,姐几时哄骗过你,说没事就是没事。”

严青昊吸口气,不甚情愿地答应了。

从宅子出来,林栝把坏掉的锁胡乱挂在门上,对严清怡道:“吃过午饭我就去找吴经纪商谈,我看他着急脱手,今儿应该会有结果。明天府衙那头开始集训,我上午没空闲,下午……到时候怎么告诉你?”

严清怡想一下,林栝有差事在身,而且是因着严家之事辛苦,总不能让他往涌泉胡同跑,便道:“约莫未初时分,我在先前那茶楼等你。”

林栝简短地应声:“好,我未初过去。”

看着严清怡姐弟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栝伸出紧攥着的右手,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被正午阳光照着,发出细碎的光芒。

适才情急,他握到她的手,终于感觉出她与娘亲的不同。

娘亲的手温暖柔滑,她的手却冰凉且粗糙,像是扎着许多细刺。

经常沾水和干粗活,手就容易粗糙。

林栝突然就想起,严青昊曾提到过她做的油炒面,香喷喷甜丝丝,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

转天,林栝掐着时辰去了茶楼。

冬日午后,茶楼里空荡荡的,只两三桌客人在低低细语。

林栝一眼就看到了严清怡。

她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神情从容目光温柔,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巨峰壁立,几乎占了画面的三之有二,山头上树木繁茂,有飞瀑自山腰倾泻而下,喷溅到山脚的巨石上。而山路另一侧,溪水潺潺,一队商旅赶着骡马从容走过。

是范中正的《溪山行旅图》。

林栝静静地凝视她片刻,蓦地开口,“你觉得这图是真迹还是赝品?”

严清怡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赝品。”

“为什么?”林栝在她面前坐下,轻声道:“你知道这是谁的作品。”

他语气笃定,并非疑问,而直接就做出了判断。

严清怡默一默。

她当然知道,因为真迹挂在祖父罗振业的书房,是罗家祖上传下来的,深得祖父喜爱。

这话却没法说出来。

严清怡微仰了头,浅浅一笑,“我猜的,如果真是书画圣手,为什么把山岩画这么大,按道理,不是该多画画那些行商之人吗?这人肯定不太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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