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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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周大人不是递了张药方上来,不会真是那张药方吧?”

“胡闹,简直是胡闹!”

潘恒哼了声,也不担心帝王责罚,不满道:“怎么,这天下间就你们太医院的太医就了不起?真那么有本事,如何连疫病都医治不好?要我说,你们就是群井底之蛙!老子手下那些人可不会说谎,再者北街那宅子里还有个刘太医,他都亲口承认疫病得到控制,病人开始好转起来,你们偏偏还不信,嘿,要我瞧,你们就是连个女郎中都不如。”

帝王咳了两声,也没拦着潘恒训斥太医院的这群,等到潘恒训完,帝王才道:“乔院使你带两名太医亲自去北街走一趟吧,到底是造福百姓的大事儿,马虎不得,若那位女郎中真的有本事治好疫病,城外那些病人也都按照她的法子来吧。”

乔院使领旨,携两名太医出宫,帝王问潘恒:“可知那位女郎中是什么身份?”潘恒道:“微臣也不知,是看守宅子的属下过来给微臣递的信,微臣立刻就进宫禀告皇上了。”

等到退朝,帝王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宣潘恒过去御书房问话,周长林退出金銮殿,抬头看澄静的天空,有无数朵白云飘过,悠远,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他知女郎中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禀告帝王一声的,错开脚步朝着御书房而去。御书房里头,帝王正问着城外流民事宜,听闻周长林求见,便请人进来。

等着周长林进御书房跪拜,帝王道:“爱卿平身,爱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今日太子也在御书房,朝中大臣都只知太子回宫,却甚少见到太子的面,听说是这三年在外头过的辛苦,帝王与皇后心疼,由他留在宫里修养些时日,今日帝王特意叫太子过来说话的,此刻那俊美的少年半靠在隔扇后的榻上,捧着一卷书阅着。

周长林缓缓道:“臣的确有事情要禀告,如果臣估摸的不错,那位女郎中的身份臣应当是知晓的。”

这话一出,连潘恒都立在一侧竖起耳朵听起来,周长林开口把三日前姜婳求到孙氏那儿的事情说一遍,帝王道:“爱卿的意思是,这次去北街宅子帮着医治的女郎中正是前段日子递方子进宫的燕家娘子?”

周长林微微点头,“正是这位娘子。”

帝王轻笑起来:“燕屼的娘子倒也是个有趣的,性子不是很沉稳,却胆大心细,有一片仁心仁术,怕人说她攀富贵,连身份都不肯道出。”

“周大人,这位燕家娘子可是前些日子京城的状元郎娘子?”隔扇后传来朗朗少年音,几人抬头望去,见到一位穿着月牙色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的少年走出来,少年身量颀长,金簪玉冠束发,面容俊美,神采秀澈,嘴角噙笑,好一位翩翩美少年。

周长林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顿了下又道:“那位女郎中的确是状元郎的娘子,莫不是太子殿下也曾见过这位状元郎的娘子?”

赵煜似笑非笑,“自然听闻过,这京城众人没听过状元郎娘子的是少数吧,毕竟她才进京那日就遭遇护国公陶丞相孙女的刁难,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帝王闻言,脸色微暗,这位陶若珺年纪与阿煜相当,两人自幼认识,小时候的陶若珺冰雪聪明,娇憨可爱,与太子两小无猜,平日还唤太子一声太子哥哥,他见两人感情深厚,想着等着两人都大些把亲事定下来,陶若珺做太子妃,到以后太子登位,陶若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仪容品行也都是够格的,哪里想到孩子们渐渐长大,性子却与小时天壤之别。

一位丞相孙女,他亲封的县君,竟在路上为难状元郎的娘子,可真是德行败坏!

周长林哑然,那事情他也听闻过,也觉得陶县君过分些。

大臣们该禀的事情禀完,该商讨的事情也都商讨完毕,御书房只余帝王与太子殿下,帝王喊赵煜在他身侧的榻上坐下,温声道:“朕知阿煜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那点事情提到状元郎娘子的,不若跟朕说说,你与这位状元郎娘子有何渊源?”

帝王的确有颗七窍玲珑心,又心怀天下,当今大魏朝有这样的帝王实乃三生有幸。

赵煜低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才回宫时只同父皇讲这三年的苦头和被追杀的事情,可是当初在苏州伤势惨重,晕倒在路边,是这位状元郎的娘子路过把我救下,若不是这位状元郎娘子,儿臣当初怕已经一命呜呼,就连这次回京也是偷偷混进姜家来京的船舶和辎车,才侥幸躲过层层追查来到京城。”

帝王一脸阴冷,久久不语,只听见赵煜又道:“父皇,儿臣不想给姜家惹来麻烦,姜家乃商户,燕屼如今也不过水部郎中,势力太浅,抵不过那些暗处的人,遂请父皇不必给状元郎娘子太过的荣耀,偷偷送些赏赐去就行。等着有朝一日,燕大人能够给他的娘子真正的遮风挡雨,父皇再论功行赏。”医治好这样的疫病,册封个县君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实在太打眼,恐惹人嫉妒,反倒害了她。

这事情其实瞒不住,姜婳如今治好病患的药方和前些日子周长林呈上去的一模一样,太医院的人那么精明,岂会看不明白?不过只要皇上约束他们,他们也不敢乱传就是。

“阿煜,这几年委屈你了。”帝王面容晦涩,坐在这高高的皇位上又如何,他差点连儿子都保不住,当年他与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更是遭人暗算,早早夭折,反倒是不如普通的贫民家庭,没有争斗,没有这些龌蹉与不堪。

……

姜婳在宅中等来太医院的院使,这次来的院使和太医规规矩矩,不敢眼高于顶,院使大人看过病例,再亲自进屋给老太夫人诊脉,脉象只是虚弱,的确是好起来的,疫病被治愈。院使诊脉时,老太夫人的表情就淡淡的,诊完才问:“院使大人,老婆子我的病可好起来?”

院使大人抹抹额上虚汗,恭敬道:“老太夫人,您的疫病差不多好起来,再喝上几天汤药便能痊愈。”

老太夫人捧着个翠绿的梅子青茶盏轻抿了口,淡声道:“幸好老婆子命大。”别的也不肯多说,她就算在宅子里,外头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连着姜婳的身份都清清楚楚,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府的老太夫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得,早就死过不知几回。

院使大人额头上虚汗多起来,忙道:“是老太夫人命大。”

老太夫人轻哼一声,把茶盏搁在手边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木小茶几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成了,你也赶紧带着方子还有这位女大夫写的单子回宫给圣上复命吧,早早的把城外的流民都治好,也算功德一件。”

院使大人连连应是,拿着东西转身告退,也不敢托大,连着女郎中都没好意思见,只想着赶紧回宫把差事办妥当。

如此这般,转眼过去半月,北街宅子里三十多名疫病患者全部痊愈,姜婳又仔细的嘱咐他们,“各位回去后也要小心照料着,房屋各处清理干净,用草药烟熏,汤药还要喝上几日,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

等到北街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姜婳去见老太夫人最后一面,老太夫人的性子冷淡,与姜婳说上两句让她离开。

回到燕府,姜婳早让阿大给齐妈妈递过信,一早在后门处迎着她们,把其余丫鬟婆子也撵走,怕撞见主子回来,等着见到主子,齐妈妈可算松口气,眼眶泛红,“大奶奶,您可算是回来,可吓死老奴了,往日可莫要如此。”

姜婳心底叹息,她也不想,往后可千万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宁愿平平安安的。

回到东院正房,珍珠在炭盆里燃艾草,非要姜婳从头上跨过去,去掉身上的晦气,往后平平安安,一切顺当。姜婳依言照做,跨火盆进屋梳洗,带的面罩子,身上穿的衣物,带的包袱,还有阿大的几套换洗衣裳全都一块丢进炭盆里烧个干净。

早知道主子要回,齐妈妈让厨房准备不少吃食,等到主子梳洗干净,换上一身绸缎衣袍,坐在妆奁前由着丫鬟给她绞发,她自个对着铜镜里的芙蓉面仔细端详着,皮肤嫩的跟块白豆腐一般,水润润的,这大半月虽忙碌,可她吃饭多,面颊长了些肉,红润不少,气色也好起来。

她很满意铜镜里的容貌,打开妆奁盒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出来,打开小玉盖,从里头挖出一指头的桃花面脂出来,搁手掌心里细细的揉开涂抹在面上,又把剩余的在手背手臂上涂抹开来,闻起来清香淡淡。

收拾妥当,丫鬟们鱼贯般端着饭菜入内,参须炖鸡汤,香烹狍脊,山珍蕨菜,素炒鳝丝,海参小米粥,两道素菜并两个凉拌菜,一碟子甜糯香芋饼和一碟子蒸糕,实在丰盛的很,齐妈妈站在旁边轻声道:“这狍脊还是昨日出门碰见卖野味的,把着整头狍子都买回来,其余部位不够鲜嫩,只取狍脊来烹制,酥烂味醇,大奶奶尝尝看。”

姜婳尝了口,味道酥烂汁浓,满口生香,吞掉口中狍肉,她笑道:“这段日子有劳齐妈妈了。”

齐妈妈叹口气:“大奶奶这次可把奴才们吓得够呛,太太那边都来过两三次,想找您说话,奴才们只能道您还在病中,怕过了病气,好在太太没怀疑什么,往后大奶奶可不能这样鲁莽行事的,还有这事儿万一给姑爷知道,当真是……”

“齐妈妈不用担心。”姜婳笑道:“这事儿我亲自同他说。”这事情肯定瞒不住他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他。

一桌子的菜,姜婳也没吃完,剩余的都赏给下头的丫鬟婆子们,齐妈妈又对外宣称,大奶奶的病好的差不多,明天就能起身处理庶务的。用过饭食,姜婳回床榻上歇息,这一睡可真是昏天地暗,醒来暮色暗沉,姜婳睡的呆呆的,靠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知晓已离开北街的宅子回到家中。

齐妈妈轻手轻脚进来,“大奶奶可起来了?周府的夫人到访。”

姜婳直起身子,暗暗惊讶,孙夫人这会儿来府中做什么?喊丫鬟进来替她穿好衣裳,姜婳出门见客,这次跟着孙夫人来的还有几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一言一行都工工整整,极有规矩,连着大户人家的嬷嬷都做不到如此,姜婳不由在心里头猜测几位嬷嬷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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