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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着,季柯眼已瞄上了诸明宣的手。他手里握着一个白色小瓷瓶。季柯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玉香花凝露。
诸明宣本能之中察觉一道不善的视线,循念望去,却并没有瞧见异状。他咳了几声,终于受不了这散不去的烟,解下大孔雀披风扬至空中,便见那披风忽地化作一柄扇子,呼拉一扇,氤氲不散的青烟立时逸了个干干净净。
非得动粗才肯走。诸明宣一边嘀咕着,一边将白瓷瓶放入怀中。
季柯眼角一抽,放入怀中是几个意思,不打算给了?
季柯想的不错,诸明宣还真不想给了。倒不能说不给,他当初是和丹阳谈的交易,这就是他的压箱筹码,这么简单就交了出来,他拿什么和你剑门谈?
诸明宣伸指一勾,那件大孔雀披风就又回到了他身上:难为你们两大弟子都来我这等,丹既然已经成功炼完,我们就散了吧。啊。
元真面上笑意不变:散了是什么意思?诸长老,难道要食言而肥吗?
我炼丹这么久,都不许我休息一下?诸明宣道,何况若要交换条件,丹阳也未亲自前来吧。等他来了,我们再聊。
看来诸长老是一点也不关心,无涯子前辈境遇如何了。
元真还待开口,便听门口一道悠悠然声音传来。
诸明宣顺着声音瞧过去,就见一身黑衣的季柯,施施然站在那里,身边跟了一个魔修。眼前的情景一下与当年渭水一见相重叠。季柯?还是魔界那个人。不,只是像吧。诸明宣实在想不通,魔界那位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和他们闲话家长。还是说,剑门的人眼都是瞎的?
诸明宣的目光有如实质,似要剖开季柯,好瞧瞧他的心肝肚肺属于何方。
但是他没能从季柯身上,瞧出魔修特有的气息。反而有股清沛的灵力,在他周身运转。这股灵力一看就带了太华山特有的剑意,凛冽干粹。
元真见诸明宣视线在摩罗那和季柯身上徘徊,心知对方存有疑惑,便说:这位兄弟,是听说你们在这,所以随大师兄一道归来,特向丹门求药的。
求药?
噢,对。裴成碧知道这事,诸明宣却不知道。
季柯捅了捅摩罗那,摩罗那心领神会,两步上前,就是一声嚎叫。
诸长老!
诸明宣被叫得心中一跳。
就见高大的青年用与他身躯不相符合的哀愁,落下两滴泪:此事,说来话长
然后就添油加醋极尽所能讲了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
听得元真元武瞠目结舌,诸明宣潸然泪下。
后来我与媛媛,就只能相望不相识,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如陌路人。
真话十句掺一半假,但到底留了五分真意,讲着讲着,摩罗那自己也动了真情,先开始不过是假装嚎两声,到后来,心头一痛,想到生死相隔并非不可能,而是就在眼前,不禁是真的流下泪来。真情流露的泪水,是滚烫的,落在雪地上,就将雪地融了个小小的浅坑。
诸明宣听他那句,亲近如同陌路,不知想到什么,也觉悲从中来,不由得一声长叹。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我知道了,你既然不远千里而来,断无令你空手而归的道理。
他这么一弯腰,胸襟就敞了开来。
而后站在摩罗那身边的季柯,顺便就将手伸进了诸明宣的衣襟。
掏出了小白瓷瓶。
诸明宣:
元真:
然后是外面的一道声音,淡淡的,却不知深浅。
你的手,在干什么?
唇红齿白,神色冷淡,一双与他年岁不相衬的双目,几乎能将季柯盯出洞来。
正是裴成碧。
第57章 丹心阳火
裴成碧是见到丹房方向起了烟,心中虽然知道依诸明宣的手段,不会在拿手好戏上栽跟头,脚下却不知怎么还是一路匆匆赶了过来。这一来,就撞见季柯将手伸进诸明宣衣襟那一幕。脑子不及嘴快,一句冷冷的询问就冒了出来。
你的手在干什么!
季柯看了看手中白瓷瓶,顺手就放进了乾坤袋。进了衣兜的东西,尚能被强行取出。进了乾坤袋,没有丹阳开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分毫的。
他一边放着东西,才一边说:啊,诸长老的东西要掉了,我便顺手扶了一下。不过既然这本来就是给大师兄的,那我就先替他收着了,省得诸长老还得再受累拿出来。多辛苦。
说着,给了对方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摩罗那:要论这种毫不遮掩敷衍到家的作派,也就季柯了。
诸明宣定了定,由着松书凝沉着一张脸过来,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总感觉背后发毛,那种只有裴成碧在才会有的压抑感冒了出来,令他不愿多言。
季师叔说的是。松书凝再转过身时,已是换了幅神色,瞧着又天真又无辜,哪里还有那种逼迫他人的气势,不过一物交一诺。既然东西已依言交予贵门。贵门大师兄答应我们的事,是否也请尽力办了呢?
因他个头不高,不过只到在场诸位胸口而已,走得近了,季柯便要低头瞧他。
丹阳答应的事,自然会办。不过眼下我门有庆典盛事。总得过了这段时间
却不料话未落就被打断。
我丹门能等得,人命却等不了。万一在这段时间,师祖有了差池,你们承担的起?
松书凝微笑道:还是说,外头所传俱是真,贵门大师兄已卧病不起,强弩之末。非得靠我门长老炼制的玉香花凝露,方能回复元气一二。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树叶都停止了摆动。
只在两个呼吸吐纳间,季柯才淡淡一笑,道:都有些谁传的谣言,不妨说出名来。
他这话极其寻常,与君共事近百年的摩罗那却深知从前大王脾性,从中听出了一丝血气。
元真与元武俱察觉空气中风雷涌动,一丝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元武悄悄并出两指,却被元真不声不响地给按了下去。他心中一动,侧目瞧去,但见三师兄面色平和,瞧不出任何一丝异样。元武眼神一垂,便将手劲松了下来。
松书凝与季柯对视不过一瞬,却如同瞧见了漫天风霜。片刻,方说:空穴来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玩笑话而已,季师叔又何必追根溯源。
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笑。季柯扯扯嘴角,然后他微一侧身,就叫上了诸明宣,诸长老好福气,师弟伶牙俐齿,徒弟不遑多让。眼下你都能享清福,出门不必操心了。
松书凝脸色一变。
季柯将他与裴成碧相提并论,而裴成碧与诸明宣之间的恩怨心结,连他们自己都久久不能解,又岂是外人所能道。这话不吝于在诸明宣心口又插了一刀。
他一眼看去,果见诸明宣面色一白,良久才说:不错,果真是我福气。只是福气两个字,却说得又萧索又落寞,笑比哭还要难看了。
见此情形,裴成碧恨得牙痒,但碍于身份,一时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硬是忍住了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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