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1 / 2)
丹阳嗯了一声。
他眼未闭,见季柯起身,便不由得问:你去哪里?
季柯道:采点果子吃。
丹阳有些迟疑,季柯便说:不走远。很快回来。他说着,想了想,你在这等我?
这种哄骗的语气,连季柯自己都要笑了。却不料丹阳竟点了点头。
你自己小心。我丹阳大概自己也不曾说过这种话,可能原本是想说等你的,结果话至一半卡了壳,硬是憋不出半个字,便迟疑着停顿在那里。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流水一般淌在雪白的衣间,眉眼在旁边篝火映照下更显昳丽,眼中有着光采,像是冰雪折射出的阳光。竟生生让季柯看红了耳朵。他忽然有些心虚,清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只道:那你,咳,好好睡。
说罢,便像逃一般,快速离开了。
经过摩罗那时,摩罗那抬起头:你话未说完,就见季柯已没了踪影。摩罗那迟疑了一下,他刚才好像看到对方手里拎了个袋子?错觉?而后看了看躺在那里的丹阳,对方静静地凝视着季柯离开的背影,哪有之前在水中那么凶残的模样。
海棠美人,摩罗那感慨了一下,剑宗真他娘好看!
季柯并非像逃,而是真的在逃。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原本要走的心可能就会动摇。
不错。
他是骗丹阳的。
摩罗那也没看错,季柯手上确实拎了个袋子。那是丹阳的乾坤袋,临走时,元真给他的。里头七七八八装了什么都有,还有元心特意放进去的裙子。当然,还有季柯那把剑。
他一路疾行,穿过高盖过膝的草丛,又直接从长着枝杈的荆棘丛中越过,哧啦一声,不及妨,衣衫就叫树枝给勾了个口,划出长长一道,破烂地荡在那里。季柯看了一眼,心想,还说上头有幽蓝草粉末,无坚不摧,原来只要寻常的枝桠就能将它戳坏。这世上又有什么会是真的坚硬无比万夫莫及的呢?
待入了林中深处,已听不见外头的虫鸣与水浪拍岸的声音,又此地黑漆漆的,树冠遮天蔽日,连丝星光也透不下,季柯才停下脚步。他站定后,一时没说话,此地便恍若无人了。
腰侧袋中有物蠢蠢欲动,季柯勾勾嘴角,将顺来的乾坤袋解下,摇了摇,方戏谑道:这里比你那数百年冰冷孤寂的西域海渊如何?
无人相答。
难道是季柯发了神经,不但想着要跑路,还自言自语?
自然不是。
在季柯晃了袋子半天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从中响起:这里的感觉自然很好。说着又语带威胁,我想,等我出来后,一定会更好。
出来?季柯好笑道,我当然能让你出来。只是,怕你连飞也飞不动罢。
竖子!
季柯哈哈大笑。
不错。
先前丹阳还问他,金蛟何处去了,季柯还没回答他呢。金蛟就呆在丹阳的乾坤宝袋里。
这话说来长。
金蛟要渡的是三重雷劫,他本能寻求天道之外的庇护,试图祸水东引,让季柯替它挡这趟倒霉的浑水。想法是不错,但万万没有想到,季柯他是不怕雷的。
当时情况紧急,季柯脑中没有多想,只知自己将丹阳推了开,一身沸腾血液无处散发,似要暴体而亡,正巧有紫红雷来,劈中他一道后,竟然仿佛像抚平了躁动的气息。季柯不必多思,只那么瞬间,抓住内外气劲相交的刹那间,借雷电之力将那股多余的灵力给牵引出来。
一瞬间雷电的气劲又增加了好几倍,而后引到了剩余两道雷上
将张牙舞爪而来的金蛟瞬间打得一脸懵逼。
原本的三重雷劫,感谢季柯的出力,龙虚等于生生受了四下。金蛟初成,金甲尚未硬透呢,还是脆弱之体,就被雷劫打了个外焦里嫩,顿时哀嚎一声滚落水中。丹阳虽被先前炸开的白光激得眼前一片茫然,视物不清,脑子倒还清楚。
只听季柯道了声:乾坤袋!
便迅速取出袋子,将龙虚装了进去。
而后是水猊兽带着几人又回到了水面,不过此后丹阳便失去了意识,连带着他用袋子收了金蛟一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忘记了倒好,季柯还想独吞了这头蛟,不告诉他。
破水而出时,天已又黑。穹影星光洒在湖中,水天一体,他们在水中,犹如在星河里遨游。如果不是浑身湿透十分狼狈的话,倒是能算一桩浪漫的事。
季柯正在想之前的事,却听密林中,忽然响起嘶嘶声音,又有腥风而来,十分熟悉。他转头一看,又见一对通红大眼,在黑夜里仿佛大红灯笼。与前一夜一模一样。
这里难道还盛产大蛇?
不过眼下季柯手中已握了条成了金蛟的蛟王,不需要与之相似却不成气候的凶物。
那蛇目露凶光,见季柯转过身来,更是将尾巴拍地呼呼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张开大口。
先前,还有丹阳的剑气救季柯一回。
眼下丹阳还躺在那里,季柯身上是再无剑气了,虽他手中有剑,难道他要像从前一般,与他的穹影并肩作战,度过此次小危机不成?
可是季柯却未取出他的剑来,只平平笑了笑:哦?怎么,昨天那条莫非是你的相好。那就可惜了,它早已被我吞下腹,化作美味佳肴。你若识相,便快走,天涯何处无芳蛇。你若不识相本尊暂且吃腻了,不大有胃口。
那蛇长如此大,当然是听得懂人话的。它固然不是这个人类口中的相好,却也听出了话中那股不屑。凶兽么再机灵,它也是野兽,一激便起血性。顿时凶相毕露,啊呜一口,如离弦之箭朝季柯疾射而来,树叶无风自动,沙地呼响!
就见季柯眼中一寒,道:找死!五指成爪,大蛇扑将之处,便炸成了不怎么美妙的几段。蛇身扑嗵扑嗵落在地上,重者砸出几个浅坑,鲜血淋了季柯一身。
季柯皱着眉头,挥开蓬沙般的血雾,嫌弃地掸了掸手。
嘁,无知愚物。
本来他说不动手,就当真不动手,却非赶上来找死。季柯冷哼一声,掠过地上的蛇,抬脚便要离开此地,然而只跨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被鲜血淋溅的脸上,眼神明明灭灭,一时之间,竟迈不开步子,走不动了。
原来就是刚才那一眼,他忽然之间便想到,之前他一人独自走在林中时,遇到那蛇的景象。
他没想到丹阳会来。更没想到对方竟肯提前为他作准备,用剑气护他安全。数百年来,战场征伐,他们魔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孤身作战的。
季柯已经习惯了一人面对袭击。
这没什么大不了,剑门这种门派,就是爱愚善。何况他坑了你这么多回。季柯告诉自己,留在剑门是迫不得已,受制于人。眼下力量竟有恢复,丹阳又不能追赶,连他一袋子的宝贝还被自己拿了过来。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道理是很不错。
可他就是
迈不开腿。
因为那位踏着夜色飞身前来的剑修在他脑中落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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