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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那首批有惨字的诗时,不约而同的将同情之心赠与了苏锦楼,苏锦楼一头雾水,就算他的诗写得不咋滴,但这些人也不应该是这幅表情啊,另外,他的诗作难道当真感人肺腑,竟让阅卷人感同身受之下批了一个惨字?

还未等苏锦楼想明白,方世泽又令人展示了第二场答卷,苏锦楼一瞧,字是自己的字,怎么内容完全变样了?难道……是学政重新拟了卷子充当他的答卷?那可真够老谋深算的。

方世泽见苏锦楼只是短暂的犹疑后立马恢复成先前那副威武不能屈的神情,眉毛轻挑,眼中兴味更浓,此子还真是个好苗子,若是能收服此子,稍加培养,运作一番,说不得就能成为埋在凉王阵营中最深的一枚棋子。

苏仲文拿着两场答卷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番大才,明明,明明在县试中你只是个末位,明明你不如我!”

苏锦楼笑的如沐春风,温和的看着苏仲文,读书人就是这么蛋疼,明明别人蹬鼻子上脸了,还要表示我大度,我不与你计较,要不是大堂内外有这么多人看着,老子早就把你怼的吐血三升了。

“古语有云,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我在县试中只得了孙山之位,心生愧疚,自觉无颜面对夫子的教诲,故而日夜苦读,发奋图强,不管是吃饭还是如厕都默念经义,不肯浪费一丁点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突有一日我似是通了心窍,豁然开朗,往日里许多不明白的经义竟都通晓其意,故而此次能够侥幸登上榜文,说来,也是运气使然。”

“苏生此言差矣,”方世泽一脸过来人的样子,笃定的说道,“你日夜苦读,积少成多,厚积薄发,这才能够在院试中一蹴而就,成就功名,你答卷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你努力的结果,如今只道是运气使然,这话实在是过于谦虚。”

又和颜悦色的对苏仲文说道,“苏仲文,你只看到苏锦楼得了秀才功名,却未曾细想过他背后付出的辛苦,只一昧存有偏见看待他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念你是初犯,身上还带着伤,这一次就不降罪与你了,快些回去找个大夫瞧瞧吧,好好休养,只要你专心学问,来年榜文说不定就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一席话连敲带打,既有教导之言又关心学子的身体,字字句句饱含对学子的鼓励与期许,让苏仲文感激涕零,心甘情愿行了五体投地大礼,“大人之言学生谨记,必不辜负大人的谆谆教导。”

此事到此圆满结束,方世泽回到内堂歇息之处,对心腹说道,“此后两年,就不必让苏仲文登榜了。”

学政三年一任,今年是方世泽上任的第一年,他话中之意无非是指,只要他在任上,就不会允许苏仲文登榜中秀才,明明刚才还在鼓励人家努力读书,转脸之间就打压别人,翻脸可谓比翻书还快。

精神力辐射偷听到方世泽之言的苏锦楼默默庆幸自己当初的识趣,“民不与官斗,老祖宗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当初他真的起了心思拿稻田养鱼之法与学政交换好处,估计今日被打压的就是自己了吧。

第51章 不速之客

“苏兄先前的话果然是谦虚之言, ”陶真看向苏锦楼,眼睛亮闪闪的似是在发光,“今日一观苏兄的佳作, 我自愧不如, 若是没有诗作的拖累, 即使是案首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苏锦楼保持矜持的微笑脸,“呵呵!”案首?他得个次等秀才都横生这么多的波折,要真来个案首啥的, 他真怕其他考生的吐沫星子把他给淹死。

要不是当初他有眼色,不居功,哪会有今日登榜一事?稻田养鱼之法换了一个秀才的名头,这笔生意不亏,当初学政大人说要为他表功, 他若真的接下这句话, 人家学政肯定不会为他费心运作让他在院试榜文中留名。

别人所给的承诺吹嘘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一天没有落到实处, 就意味着全是空话,只有尽快兑现,好处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傻等着学政为他表功, 谁又能料到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如今他得了秀才之名, 学政可以完全揽下功劳,两不相欠, 最好不过。

看不惯暗箱操作?说实话,别说是在这个家天下的封建时代,就算是提倡民主和谐的现代,都少不了暗箱操作,去医院看病,医院里有熟人就可以优先看病,去公司上班,公司里有亲戚,就能找一个熟人带着做事,不会有人找茬,做生意打通官场的关系,就不用担心三五不时杂七杂八的各种检查。

在古代,讲究宗族,讲究关系,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如今苏锦楼用稻田养鱼之法换来了一个次等秀才的功名,不是短视,亦不是卑鄙,而是学政对于他识时务的奖励。

做人要有棱角但不能学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处事圆滑一些,学会曲线救国,看清形势,识大体,不要试图以卵击石,鸡蛋是磕不过石头的,梗着脖子凭着一股冲劲闭着眼睛往前冲,只会碰的头破血流。

得罪一个三品大员的代价太大,只看苏仲文的下场就应引以为戒,当官的人心眼都不会太大,身居高位,官做的越大,越是看重脸面与尊严,一旦上了高官的黑名单,除非有本事把人家拉下马,不然就等着一辈子被打压的出不了头吧。

这个时代动不动就株连,一人获罪,整个宗族亲人都会受到牵连,苏锦楼不会也不敢和三品大员叫板,不仅心甘情愿将功劳双手奉上,还要表明能得到学政大人的另眼相看是他的荣幸,这是无奈之举,也是生存之道。

不过即使苏锦楼成了秀才,他内里还是个俗人,指望他有一天突然吸收天地之灵气升华成高逼格人士,还不如让他重新投胎,还得投到清贵人家,从小受到诗书之气的熏陶,才有可能变身赋诗小能手。

人家陶大神天资聪颖,灵气逼人,此时明显是想将苏锦楼引为知己,这让另一个当事人惭愧不已,他这秀才的水分都能媲美恒河水了,要是与陶大神来个深度交流,促膝长谈啥的,他肯定得露馅。

“苏兄,”陶真欲言又止,不过想到既然与对方交心,说话就不该说一半留一半,他是真心想把苏锦楼引为知己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虽然你的妻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你也不要太过伤神。”

苏锦楼,“???”

这话啥意思?陶真怎么会知道苏三的原配给他带了绿帽子?妻子出轨什么的,这种丢人现眼之事他肯定得烂在肚子里,更不会在陶真面前提及此事,如今对方说这话,怎么感觉好像知道严氏之事了?

“不知陶贤弟从何处得知苏……我妻子之事的?”

“嗯?”陶真十分奇怪,直言问道,“苏兄,不是你将此事赋诗一首写于此次院试答卷之上的吗?怎么如今倒问起我来了?阅卷人还在你的卷子上批了一个惨字,刚才查卷之时我们可都看见了。”

苏锦楼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明明写的是夫妻分隔两地聚少离多,怎么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咦?”陶真紧皱眉头,似是不理解苏锦楼话中之意,“可你的诗明明是说,妻子正在偷……追求别人,被丈夫当场看见,丈夫难过的躲起来哭泣,心生不忍便成全妻子与别人的两情相悦,主动放手与对方和离,最终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生活,怎么?难道我解读的不对?”

苏锦楼一口老血险些没有喷射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不得阅卷人在诗作旁边批了一个惨字,怪不得当时看到答卷的人都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最让人百口莫辩的是,苏三的原配严氏还真是抛家弃子和人私奔的,明面上苏三确实是心甘情愿写下和离书成全严氏的,这下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头上这顶明晃晃的绿帽子了。

“苏兄!”陶真双目圆睁,脸上七分担忧三分惊讶,“你,你怎么流鼻血了?”

苏锦楼默默的擦了擦鼻血,咽下喉头的血沫腥子,一脸淡定,“这不是一直忙着院试嘛,我心头焦虑可能最近有些上火,不碍事。”

“可,可你还在流血,还是去医馆让大夫探个脉为妙。”

“不用,不用!”苏锦楼使劲摆手,死活不肯去医馆,一旦去了,那大夫八成会说什么急怒攻心之类的话,到时候上火的理由不就露馅了?

“都到客栈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陶真还是不大放心,但总不能强压着苏锦楼去医馆,“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什么事你唤我一声。”

苏锦楼点头同意,随后进了房间,手一抹,满手的鲜血,怎么还在淌鼻血?不会是前段时间贪吃,补多了吧,可再怎么补,院试这几天每天就着清水吃馒头,再大的火也该降下来了。

他也懒得让店小二送水上来,直接把水壶里的凉开水倒进盆里,刚去拿毛巾准备擦洗一番,突然,心中陡然一跳。

不对,这血腥味不是他的!

说时迟那时快,后背之处陡然袭来一阵劲风,苏锦楼矮身一躲滚到了一旁,打眼一瞧,来人身着灰色棉衣,肩胛和胳膊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湿,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额头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明显受伤不轻。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像是下午查卷之时站在学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苏锦楼精神力一扫,只见客栈外面已被带刀兵卒层层包围,一个身着戎装,满脸络腮胡子的兵官带领兵卒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客栈里的掌柜小二以及客人都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惶惶不安。

“本官前来是为了捉拿刺客,刺客胆大包天刺伤了督学大人,在与衙役争斗之中受了伤,本官顺着血迹一路追寻至此,怀疑刺客藏匿于客栈之中,现在需要在客栈中搜寻一番,请各位不要惊慌,只要好好配合,你们自然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客栈掌柜一听刺客二字,双腿一软就要跌倒,要不是一旁的小二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肯定会当众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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