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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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扶额无语道:“小丫头,你刚才还说看不上眼那谁谁,口气变得倒快!不带你这么玩儿啊。”

罗敷哼了一声,乖乖地捧着簪子给她打量,竖起耳朵听行家评语。

曾高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道:“这样式很老啊,是十年前的。”

“……还好吧。”

曾高颇有兴趣地瞅她一眼,“十年前点翠坊卖的最好的簪子,说罢,方公子和你什么关系?”

罗敷仰起下巴,两只脚在床沿摇啊摇,慢悠悠道:“跟方琼有什么关联?”

“不是点翠坊那些个老当家的手艺,但学到点精髓。乍一看很精致……往细了数,有几处做的有点生疏。这雪兰的形状不像雕的而像是画的,加上去的两条玉坠料子很好,配色也行,尤其是衔接做的极佳,水晶珠子和花瓣,簪头和簪身,这银丝弄的,技艺至少中上吧。”

罗敷问道:“值多少银子?”

“日常可以戴的,不算最贵,放十年前大概六七两吧,现今的市面价至少也十几两。上头最值钱的还是你那珠子,我见过不少水晶了,像这么好的颜色质地从来没遇到过。”

罗敷惋惜道:“那就不能卖了,肯定是看我舍不得把自己的东西丢掉。”

曾高扑哧一笑,“现在能说是何方神圣亲自做的了吧?不是我们家公子,手艺活还这么熟,我可知道京城里匠人们的脾气,过时的簪子,做了都嫌硌手。你下次问问他我说的对不对,自己雕的镶嵌的才叫值钱。”

手里温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心底都渐渐热了起来。

罗敷双手握着簪子,认真道:“我觉得很漂亮啊,我没见过,就不算过时了。”

“谁送的?”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迎着最后一点光凝视着那朵雪兰花,认为自己太好对付了……但是真的很好看,让她不想放下的好看。

“一个会做簪子又居心不良长得还很顺眼的小人。”

曾高长叹道:“罢了,我也就不问了,可是阿秦,你高兴归高兴,脑子得放清醒些。男人费这些神送送礼物,或者请你在酒楼吃顿饭,都是当下南齐流行的手段,你得晓得他是不是真喜欢你。”

罗敷低着头道:“应该是真的。”

“那你喜欢他吗?”

她转了转眼睛,唇角俏皮地扬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他很烦人。”

曾高舒了口气,“怕你被骗,这么清爽这么单纯的一女郎,呆呆的别被人伤了心去。”

罗敷笃定道:“他要是让我伤心,肯定自己也很伤心才对。”

曾高怔了怔,“女郎,你还真有信心,我现在倒开始担忧了。”

太阳落山了,外面的天黑沉下来。

屋里点上了灯,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罗敷望向床上的红盒子,心想果然被她说中了,打开就合不上,真是好麻烦啊。

第90章 排山

匈奴,凤翔元年,十一月初九。

明都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将整个宫城染得素白,宫人们穿着青赭两色的冬衣,默不作声地清扫着宫道上的积雪。

长长的宫道延伸至群臣面陛的拱辰殿,另一端就是禁中权力的重心,太后所在的离珠宫。宫中做事须得主子们的欢心,譬如这太后寝殿,自然要打扫干净,一丁点儿雪气都不能飘进,反倒是今上的玉衡殿分外清闲。

苏桓踏着碎冰碴子经过树下,发现有人在不远处等他。

那是个衣着华贵的女孩子,十五六岁,被簇拥在一群侍女中央,颊似芙蓉,身段如柳,正是当朝左相家最小的孙女宇文嘉苑。即使是大冬天,她也只穿了件略单薄的鹅黄色宫裙,外面套了件蓬松的银狐裘,带子松松地系着,越发显得纤腰娉婷,曼妙生姿。

“陛下哥哥!”

那鲜嫩悦耳的嗓音迎着飞雪传进耳中,苏桓停下步子,微微笑道:“是青邑啊,许久不见。”

路上的碎冰和雪块在脚底慢慢融化,寒意入骨,他的薄唇却衔着三月春风:“郡主也要去探望母后?”

宇文嘉苑望着他,白净如瓷的脸爬上几丝红晕,细细地说道:“是的,姑母近来身子不好,安阳阿姊和她赌气呢 ,祖父让我多来看看她。”

苏桓以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几声,“天气这么冷,郡主年纪还小,应多穿一些才不会受凉。”

宇文嘉苑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哥哥,你的病好些了么?那些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在干什么!我这就让姑妈教训教训他们!”

苏桓摇头道:“不必了。听说左相大人……”

“祖父入冬以来身子亦不是太好,御医们过府数次,却还是那个样子。”

苏桓朝前走去,长叹道:“左相为国殚精竭虑,朕若失了臂膀,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傍晚时分离珠宫亮起盏盏华灯,雪幕上隐约浮起几星深红浅金,宛如葡萄酒注入水晶杯溅起的绚丽泡沫。

苏桓在正门立了一会儿,袖中的双手合握起来,那种麻木的感觉好像血液和皮肤全都变成了冰块。他的背挺得极直,身子却仿佛不是他的,冷得彻骨。

风雪里,玉阶上拉出一个修长的黑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而守门宫人幽深的目光停留在他同雪一色的袍子上,他拢在袖间看不见的手上,和他秀雅平静、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宇文嘉苑清脆喝道:“你们这些下人不懂规矩么?本郡主要见太后姑妈,还不快些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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