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而这三年里,为了让侯爷继续保持这样的病情,侯爷日常所服用的那些汤汤水水,既是药亦是毒,叫他死不掉,却也活的不痛快。
此事说完后,前厅中的人哗然,萧家族中的几位长辈,都是敲着拐杖气的脸色通红,温如意从桌上的碟子内拿了些干果,一面尝着,一面看向最后来的那群人,金家大老爷那神色,恐怕都没想到是这一出。
相较于萧家人的惊怒,金家人的反应却是更生气,金家大老爷第一句话便是“胡说八道”,那气势也是足的很,继而质问那管事:“这五年来侯夫人对侯府的尽心尽力,到你嘴里倒成了谋害,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萧容越为了认个外室子回来,还能造谣些什么出来!”
管事冷静的看着他,没反驳,但眼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明了,他的这番话对他无用。
一个下人都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金大老爷大怒:“欺人太甚!”
金大老爷一门心思想着要给自己妹妹做主,这会儿倒是没注意到金氏的反应,在听管事说完那些事时,她的神情就隐隐有些不对。
正此时,前厅后厢房那儿传来了轮椅轱辘的声音,金氏蓦地抬起头,在看到毯子盖着的下半身时,她那藏于袖口下的拳头狠狠握住,看着被推出来萧劲侯爷,眼神闪烁,情绪波动的厉害。
“大哥,这些可不是造谣。”
萧容越的声音不太重,带着些沙哑,感觉说这一句就像是会抽空力气,很是不容易,他看着金大老爷,重复了那句话。
上次见到妹夫时,萧容越还只能是躺在卧榻上,不能说不能动,和废人没有区别,如今见他康复了些,金大老爷还有些不适应,愣了片刻后粗着嗓门道:“你别忘了这五年里是谁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病重那几回,是谁衣带不解一直守着你,四处为你找寻名医医治,她要是想害你,你还能活的到现在?你们相伴这么多年,虽说膝下无子是遗憾,可皓儿那孩子也乖巧,将来说不定还能继承你的衣钵,你倒好,弄的这一出是要将两家人的脸都丢尽是不是,你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说起这个,倒是还有件事。”萧容越重重的咳了几声,站在下面的杨夫人抬了下身子,想到了什么后又坐了回去,偌大的厅堂内就只有他的咳嗽声,片刻,萧容越咳红着脸看向一旁的管事,轻轻抬了抬手。
管事冷着脸孔,张口边说了一件让金大老爷很是难堪的事,成亲十五年来,整个侯府内无所出,侯夫人也好,那些妾室也罢,没有一个怀有身孕,不是侯爷的问题,而是侯夫人的问题。
这么多年,因为侯府无所出的缘故,别人都觉得是侯爷的问题,毕竟妾室一个一个往府里抬,却是谁的肚皮都没动静,可实际上是侯夫人无法生育,而她自己不能生也就罢了,也见不得后院中有人怀上侯爷的子嗣,一面大方的买小妾回来,另一面在那些汤药中动了手脚,里外都做足了,也直接断了萧家的香火。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一位萧家族中长者直接气晕了过去,没气晕的也都差不多了,这心肠是有多歹毒,侯府的基业都毁在她的手里了!
“萧容越,要是没有她,你这侯府也早就败了!”金大老爷本想和金氏求证,但直觉告诉他,大庭广众将这件事说出来,不会有假,他不在意妹妹对那些妾室动了多少手脚,他在意的是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二人一直无所出,是妹妹的问题。
若真是这样,早就可以休书一封,将人送回金府了。
萧容越至始至终没有看金氏,他眯了眯眼,十分疲乏的说了句:“是啊,要是没有她,侯府的确不会有今天。”
金氏的身子狠狠一震,但还是维持住了,她微仰着下巴,并未受那些视线的影响。
“没有孩子确实是遗憾,但你们如今有皓儿在,他虽不是你亲生却也是从萧家族中挑选出来的,好好培养,将来也能成器,这件事她是犯了错,但你们夫妻多年,你出事后她又悉心照料你五年之久,如今这般,往后的日子你们好好过就行。”金大老爷的反应很快,转眼这态度就变了,“至于那个外室子,虽说生母身份低微,但那总是萧家的血脉,今日这么多人在也算是给你做个见证,让这孩子认祖归宗,我就当多了个外甥女,将来她出嫁,也会替她添一份嫁妆。”
听到生母身份低微,阿荷拽着手中的帕子,抿着嘴,眼眶顿时红了。
温如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金家大老爷真是一副好口才,直接将自己妹妹不能生育这件事给揭过不提了,下药害人不能生育断人香火在他眼里就像是摔了个碗而已,多大点事,小错,犯不上计较。
再又是很大方的通融答应了阿荷认祖归宗这件事,金家都不计较你没成亲就了外室子,你这萧劲侯府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今天的事也就到此为止,认祖归宗过后侯府多了个小姐,别的一概没变化。
而最早说的五年间下毒一事,金大老爷直接当不存在了,无凭无据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没有下毒只有悉心照料。
前厅内,那几位被请过来的夫人,神情都很微妙,萧侯府请她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等孩子认祖归宗后,要她们在外宣扬一下,萧家有了位大小姐,以便将来说亲。
可没说还有这些事儿啊,有些时候还是不知道的好,她们就这么掺和进来了,如今想退都退不得。
金大老爷说完后,萧家族中这些长辈怒了,就这样还要继续留在萧家,无耻至极。
厅堂中这些人七嘴八舌说起来,顿时闹哄哄,温如意看向那管事,总觉得这个人冷静的有些过头了,不像是侯府里的下人。
“侯爷,人已经送去刑部。”
刚刚出去的衙门中人回来了,走进厅中,也不管他们在议论什么,直接高声禀报了一句。
鸦雀无声。
众人视线集聚在这名官员身上,金大老爷愣是没认出来是哪个衙门里的,兴许是那个衙门里的小官,再想他说的话,直接问道:“送何人去刑部?”
那官员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着站在那儿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的金氏道:“侯夫人,请您跟我走一趟。”
金氏抬起头,先是看向轮椅上的萧劲侯爷,嘴角微勾,扬了一抹嗤笑,随后转过身看那官员:“去何处?”
“刑部衙门。”
金氏仰着头看他们,语气骤然冷漠:“我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说罢牵着孩子直接朝门口走去,竟是要回内院的意思,不再搭理前厅内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阻拦。
在金氏要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了萧容越的声音,比适才更精神一些:“元娘与我相识时,你我还没定亲,我告知母亲想过两年再议亲,三个月后岳丈大人亲自来了侯府,未告知与我,与母亲定下此事。”
金氏的脚步一顿,背后的声音没有断过:“我恳求母亲,我已有意中人,希望在消息散出去之前解除婚约,还亲自书信于你父亲,但未等接到你父亲的回信,这消息就不胫而走,京都城中谈及此事,都说萧家与金家要结亲。”
“六月里,画舫的几家花楼内接连数个花娘失踪下落不明,待我派人前去接元娘时,她已不在风月楼。”
“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我派人四下打听,却怎么都找到她。”
话说了一半,是接连的咳嗽声,金氏缓缓收回了脚,转过身时,对上了他的视线,只听他道,“后来我查到,元娘与那些花娘的失踪,都是别人有意为之。”
那时他们已经成亲了,萧容越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不过十六岁的金家大小姐手段会这么狠。
后来府中一个小妾因月事大出血身亡,萧容越彻底的看清了金氏的真面目,他便更小心的派人打听元娘的下落。
萧容越心中到底是存了希望的,不见尸骨,就有可能还活着,侯府中无所出,因为岳丈大人临终前的托付,即便知道都是金氏的手笔,他也无所谓自己如今有没有孩子,只将金氏买回来的那些小妾遣送离开,后来干脆是不纳了。
六年前,他终于打听到了,得到的却是她已故的消息。
在得知元娘留下了一个女儿后,拿着这孩子的生辰八字,萧容越几乎是能肯定那就是元娘与他的孩子,差的只是他与这个孩子见一面罢了。
可恰是那时,他被派去了昶州,他不能将孩子接回来让她独自留在府中,原想着打完仗再去见她,却不想回来时已深受重伤,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了性命,却落了下半身残疾。
然即便是他万般小心,也还是让金氏有所觉察,接二连三的事情之后,来不及将整件事托付给妹妹杨夫人,他就中了毒变成了那样,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也是为了混淆视听,金氏那儿这几年始终是觉得小姑子在找的是侯爷的旧情人,直到前阵子才发现当年除去的那几个花娘中,有人怀有身孕。
厅堂中很安静,须臾,萧容越的声音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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