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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瞧见个小小的白色物体突兀地出现在院子里,并且缓慢地移动着。

那是什么?

腾耀努力想看清楚,奈何有心无力,只辨得出那玩意不似人形。

白影一晃便不见了踪影,似在印证这野楼闹鬼并非虚言。

暴雨倾盆的午夜里,谁瞧见这幕都会肝胆俱裂,刘老板委托的第一任侦探就是被这如鬼如魅的影子吓跑的。腾耀从那侦探嘴里挖出这条线索时着实没太放在心上,闹鬼的地儿他去过不少,可到头来不是人们道听途说便是人为恶搞,世上有没有鬼他说不准,但他知道活人想见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刻亲眼目睹,他在短暂错愕之后居然有些兴奋,据说见鬼的概率比第一次买彩票就中头奖还要低,他一来就撞见鬼影说明他今晚的运气爆棚了,说不定今晚就能弄清楚刘智野发疯的原因。想想支票上那一串零,腾耀的眼睛都要更亮几分,他左右看看,铁门旁的墙壁上有少许凸起,适合攀爬。

网上说这栋豪宅建成后的第一任主人还没来得及住进来就遭遇空难,全家无一幸存,后来这宅子交到远房亲戚手里,一家人住进来没两个月也全死了。如此富丽堂皇的大宅,凶名远比盛名更甚,大众戏称其为野楼

伫于城中,无人敢近,实乃荒野之楼。

如今的野楼归谁所有是个谜,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没人在这住。

轻巧落地的腾耀还没直起身,先被水坑里溅起的水喷了个满头满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眼底残留的影像里,那抹白影又出现了。

腾耀不敢托大,抹脸起身背靠墙,再睁开眼时,他已全神戒备。然而随着那白影的靠近,腾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只企鹅?

五米之外,娃娃大小的企鹅歪着小脑袋猛瞧腾耀,似乎想不明白这人是如何冒出来的。它那白白的肚皮在暗色中如此显眼,可当它转回身,背脊与翅膀上的黑色又将它完美地隐匿于黑暗之中,在这无星无月又下雨的夜里看过去,确实诡异莫名。

这便是野楼闹的鬼?

腾耀哭笑不得地靠前几步,朝肥嘟嘟的企鹅招招手:过来过来,让哥哥看看。

企鹅貌似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小短腿使劲往后倒,下盘又不够稳,硬生生跌进水坑里,胖胖的身体很不灵便,扑腾起来的泥水把它肚皮上的白毛都染脏了。

腾耀伸手要扶,小企鹅更加慌张地挣扎,二者将碰未碰之际,一道厉闪劈亮天际。

腾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眼前的地面上除了小企鹅和他的倒影,还有个被拉长的影子。

影子的主体,就在他背后。

第2章

闪电转瞬即逝,影子随之没入黑暗。

腾耀当机立断,前扑抱住企鹅再就地一滚,转身,单膝着地撑住平衡,空着的手掏出手电照向刚才的位置。

那是个打着黑色透明塑胶伞的高个子男人,脸被伞边遮住,腾耀看不太清楚,但他看得出对方那身笔挺的西装价值不菲,比今日委托他来野楼的刘老板那身还要贵得多。男人身后两三米外便是紧闭的铁门,他刚刚没有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也没听见有人爬墙落地的动静。这样的大雨天,一个大活人走在到处都是积水的路上总会发出些声响,和雨声截然不同的声响。

企鹅在他怀里发出尖厉的惨叫,肥嘟嘟的全身都在用力,想要挣脱腾耀的束缚。腾耀顺势撒手,企鹅一骨碌落地,倒腾着小短腿奔向那个男人,熟练躲在那人身后,探着小脑袋怯怯又好奇地瞄腾耀。

腾耀缓缓起身,手电的光点始终照在对方的胸口上,没有半分移动,更没有不礼貌地去晃对方的脸和眼。

你是谁?腾耀问。

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对方声音不大,却刚好穿透雨帘,清晰抵达腾耀的耳朵,好听,温和,没有愠怒也没有质问,你又是谁?

主人?

腾耀下意识看看背后那栋有些岁月痕迹的老建筑,嘀咕道:网上不是说这里没人住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对方却好似听见了:我昨天才办完过户手续,今天刚搬进来,这里以前的确没人住。

腾耀尴尬了,人家第一天搬进来就被他私闯民宅,真要追究起来,他今晚得在派出所里度过了。眼神飘忽间,他看到对方拎着个塑料袋,忙问:您这大半夜的是买东西去了?

对方提了提: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有,只好去附近的商店买一些。

这人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腾耀心思一转,笑眯眯地讨好道:我是路过的,到了这附近正赶上下雨,我寻思这里没人住就想进来躲躲雨,实在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搬进来。

对方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点点头,迈开长腿往建筑方向走:那你跟我进来吧,这雨怕是要下上一整晚了。

这就让他进去了?不怕他是歹人吗?还是说那人才是歹人,想找个更隐蔽的角落把他灭口?

腾耀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野楼的确是个很理想的杀人藏尸地,这里除了热爱探险和灵异的人们偶尔会光顾外,几乎不会有人靠近,连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会刻意绕开这块面积颇大的凶煞之地,随便院子里挖个坑把他埋了,十年八年内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至今下落不明的那个侦探或许就是这个下场。

如今的老城区日渐衰落,可它也曾经实实在在辉煌过,能在那个岁月占据老城区这么一大块地的宅子,即使凶名在外也不会太便宜,穷人买不起,富人不愿意触这个霉头,那么这个人说自己买下野楼,可信吗?

思忖间,腾耀余光瞥见个白花花的影子,低头一瞧,那只企鹅正亦步亦趋徘徊在那个人的脚边,探头探脑盯着他呢。

它是你的宠物吗?

那人没回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腾耀舔舔唇角,心中多了三分警惕。声称在野楼里看见白影的侦探是刘老板雇佣的第一任,于半个月前来探野楼。那晚月明星稀,即使不开手电也能看清路,偏偏到了野楼附近光线变暗,侦探翻包找手电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白影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要去看心理医生来调节。

如果侦探看到的也是企鹅,这一人一企鹅在野楼徘徊少说也有半个月了,虽说买这么大个房子的确需要更长的思考期和观察期,但三更半夜来看房还要带只企鹅,是不是也有点诡异?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腾耀没话硬找话,不会是买房的时候被中介忽悠了吧?我可跟你说,这野楼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凶宅,你如果不知情是可以找中介索赔的。

那人行至门前,白净修长的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划,房门吱扭怪叫着缓缓打开。老旧的建筑如同沉睡多年的怪兽,向企图触其逆鳞的无知人类张开了血盆巨口,而开启那道门的男人成了第一个被吞噬的对象。

忽然,温暖的灯光从敞开的门里倾泻出来,那人重新出现在门口,手里的伞已不见了踪影。

中介提过这房子里死过人,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方便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这房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男人侧身让开一个身位,请腾耀进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腾耀一派轻松模样,当真像个急着躲雨的人那般小跑过去,抖落雨衣上的雨水,再把雨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扶手上。上方有雨搭,雨衣挂在这里既能沥水又不担心弄脏主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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