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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鞭子

冯凭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我是在命令你。”

“你必须听我的。”

她生气道:“这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咱们之间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这句话, 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拓拔泓由她攥着手,自下而上, 抬眼静静凝视着她, 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咱们之间还可挽回吗?”

他那语气, 有点像试探,又有点像求饶。

冯凭愣了一瞬, 心中骤然刺痛。

有些事情, 不去想, 便可当做没有发生。然而一旦被提起, 仍然是血淋淋的。李益,还有身心曾经经受的痛苦刹那重回心头。她的心再一次疼的轻轻颤抖了,好像被剥去一层皮, 血脉突突地跳动。

她缓缓松开他手, 转过身,想克制这种情绪,她怕自己会突然崩溃,大喊大叫,或者失声痛哭。她忍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精神松弛了一些,许久, 冷漠道:“你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镇定道:“我不恨你,可我也不能原谅你, 咱们之间情分尽了。”

拓拔泓两眼发红了,他声音凉悠悠的:“他要杀我。”

他恨道:“他要我死,你竟然还拼死护着他。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咱们这么多年感情,你可能考虑过我的安危。你可曾替我想过半分。若不是我命大,我已经死了,让你们二人重修旧好,你情我爱,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寒心吗?”

他冷笑道:“我不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如果可以,我也会杀了你。我爱你,我不怕坦诚地告诉你,哪怕是现在,我仍然,时常地想你。有时候一个人太难受太寂寞,便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不值得我这样爱你。”

冯凭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带着冷漠和嘲讽。

拓拔泓忽然站起身来,跳下床,压抑着声嘶力竭,指着她鼻子怒骂道:“你就是活该自找的!你就是犯贱!犯贱害人害己!我也是犯贱,我是犯贱,瞎了眼睛才爱上你!你不配我对你一心一意!”

他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人尽可夫的淫。妇,放荡无耻的贱人!朕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朕为了你,抛弃了六宫,专宠你一个!哪个皇帝会像朕一样专地心待你!朕把太子都给你,结果你竟然盼着朕死,你竟然勾结你的情夫,想要杀我,想另立新君。你把朕的真心拿去喂狗,你把朕当什么了?”

“朕是皇帝!”他指着她怒道:“就算是个寻常男人,也没有任你这么践踏的!”

冯凭听到他满嘴污言秽语,一口一个贱。人,淫。妇,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压抑的太久了。

这个畜生……无法交流,她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她疾转身,四面环视殿中,想寻找趁手的武器。她忽然看见壁上悬着的马鞭,她立刻去取了来,握在手中,冲回榻前。拓拔泓此时正冲上来欲抓她,一只手向前伸出。她转身扬起鞭子,朝着他猛地一挥:“畜生!”

鞭子瞬间划破了空气,发出“咻”的一声脆响,拓拔泓应声惨叫!

那鞭子抽在他的肩膀,腰上,鞭梢弹到了他的手。那软鞭子,粘着肉就要带起一层皮,拓拔泓跳起来,痛的狂甩那手。冯凭趁他来不及躲避还手,上前又再抽了一鞭子。她避开他的手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照着他身上猛抽。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两鞭子下去,浑身的汗都出来了,手心被粗硬的鞭柄磨得火辣辣的。然而停不下手。

她太愤怒了。

拓拔泓惨叫一声,两手捧着脸,身体一踉跄,倒回榻上。他突然一下子弱了,她完全压制了他,冲上去,一鞭子抽他腿,怒骂道:“你不是能得很吗?躲什么?没挨过打是不是?我今天就是要打你!我打你这个不孝子,我看谁能拦着我!”

拓拔泓缩成一团,捂着脸,喊得跟杀猪一样。她量定他是要脸,只是痛声惨叫,不敢喊人来。她放开手脚,气喘吁吁抽了他一鞭:“你也知道疼了?你打我的时候我不疼?我还有孕在身,你一个好生生的壮人身子骨,挨两鞭子就疼成这样,我挨了你十几巴掌,挨了你几十脚,你想想是什么滋味?”

“我身上血差点流干。”

她居高临下,拿鞭子指着他:“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我快死了,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你跟我说你痛苦?你有什么痛苦?你的痛苦及得上我的万分之一吗?你说说?我一个寡妇,没了丈夫,没了儿女,我一无所有。你皇帝当着,女人睡着,儿子生着,你哪里还不满足,轮得到你来跟我诉说痛苦?”

“你痛苦什么?”

她嘲笑道:“没有爱情你就痛苦了?”

她忍着喘息:“你要亲政,我让你亲政。你要当皇帝,我让你当皇帝,你要娶妇,我给你娶妇。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哪件事不是依着你?我何时跟你争过抢过?”

她拽开他挡脸的手:“我不够疼你吗?我可是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

拓拔泓紧紧闭着眼,咬牙切齿地不肯看她,颤声说道:“你不用解释,我恨你。”

冯凭道:“恨我?你有资格恨我?”

拓拔泓睁开眼,眼睛血红道:“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恨你。”

冯凭收回目光。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丢下鞭子,站起身,背对他,有话要说,却一时想不起。而拓拔泓蜷缩在榻上,却渐渐嚎啕痛哭起来。

他哭的像头孤狼,悲恸之声,极尽震撼。那样子,便跟某人有些相似。她回想起拓拔叡,站定不动,一直听那哭声。她清楚地明白他并非某人,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灵魂,就算此时此刻是某人在她身后哭,她大概也是如此冷漠。

然而她还是一时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她想,这样并不好。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皇帝。今夜她的确有些冲动了,传出去让人听见,并不太好听。

她挪动脚步,走去殿外。

整个过程中,无人进来。她走到殿门处,方才侍立的宦官,还是老老实实侍立在门口。方才的动静,他们估计是听见了,只是拓拔泓没叫,也就没人敢进来。估摸他们只是争吵,不敢闹出人命。

那几名侍从,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哆哆嗦嗦的,直接就跪下了,也不能说话。

冯凭立定了一会。

刚才用力太激烈了,她感觉浑身燥热,出了不少的汗。夜色中,从太华殿望出去,可以看见一列列昏黄的明灯沿着中轴线往前方延伸,和星辉交映。凉风吹透了衣裙,吹散她脸庞的热气。

她让人送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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