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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中打发他们,自己带着刘鹏和王熊以及旺旺在县内转悠。山阳县不小也不大,连乡绅和大户人家住的地方也远不及江南十之一。城墙更是破败,有一处凹陷,有人趁着便利,就从凹陷处出入县。
刘鹏一路看一路摇头,“大人,此地贫困之极,怕是刁民不少。”
周中叹道:“仓禀实才知礼仪。”
“明日我们再去去附近的村子里看看,再合计合计。”
三人逛了一圈回到县衙,陈六已在二门等候。
周中见陈六脸色不好,道:“木大牛那条倔驴子不肯来?”
当初在两淮,刑部派了鼎鼎有名的铁面无私的铁侍郎重新审核在盐场的死囚案。木大牛的案子简单是早早审讯完毕的。木大牛等不得官府的补偿,自行先离去,还是周中给了他路费。到了山阳县,周中就想着木大牛力气大,让他来衙门里当一个衙役当补偿他。
“大人,木大牛给关到县衙死牢,等候秋决。”
“什么?”
第七十三章
一大早陈六去临水村找人打听, 说木大牛打死人给抓了起来。
陈六跟着周中在扬州待过大半年,知道有些事不能光凭别人说。他在几个村子都找人打听过, 把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才回来。
木大牛家有他和木大山两兄弟,两兄弟成亲后就分了家。爹死得早,就一个娘跟着木大牛的大哥一起过活。木大牛成亲好几年才有一个女儿丫丫, 木大牛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家里日子过得勉强,却总是想法给女儿买根头绳, 一朵花。他老娘向来看不惯他把一个丫头片子当成宝, 经常指着他骂, 让他把花在丫丫身上的银钱花在侄儿身上, 以后死后还有个人摔盆,可木大牛是左耳进右耳出,自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等他媳妇难产死后, 他越发的把丫丫当个宝。后来还是别人告诉他,他力气大,在外面挣钱容易, 出去一趟挣大钱回来给女儿置嫁妆。
木大牛动了心, 出门前把女儿丫丫放到大哥家托娘照看, 又怕他娘虐待丫丫,特意把家里的二亩田交给大哥耕种, 不收租子, 指望着大哥大嫂对他的丫丫好点。
不想木大牛一去不复返,连个音讯都没有。木大山打起别的主意, 要把侄女给卖了换银钱。那想木大牛出门前怕女儿在大哥家受两个侄儿欺负,就告诉她家里的田给大伯种,租子就是供她吃。
等木大山找来人牙子,那时丫丫刚好十岁,知事,哭闹着死活不肯,说她爹会回来的,她没有白吃大伯家的饭,她家的田有给大伯耕种。
当着一干乡亲们的面,木大牛不好再强行卖丫丫,心里又打起旁的主意。把丫丫送给里正媳妇娘家堂兄家的傻子做童养媳。
有了里正撑腰,丫丫再说那些话也没有任何用处。
章养媳比大户人家的丫头还不如,活干最多,吃得最少,时不时挨打挨骂当出气筒。更何况是给一个傻子当章养媳,时常让傻子打,更是遭罪。起初丫丫跑过好几次,每次抓回去就给痛打一顿,有一次还把腿打断了不给治,还是村里一个郞中看不过眼,不要钱给正了腿上了药,好在丫丫年纪小,倒没有留下后遗症。自此,丫丫乖乖地那户人家干活挨骂,心里一直惦记着爹爹,想着爹爹回来就会过上之前的日子。
不想到她十五岁,她爹还没有回来。那户人家绑着她跟傻子圆房,一群人教着傻子怎么圆房,丫丫又气又羞,当天就疯了,见人就咬,再粗的棍子打在身上也不松嘴。后来那户人家怕了,怕丫丫伤了他们宝贝儿子。转手就把丫丫卖给村子里的姓朱的富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供他玩乐。
那家子富户也是儿子在外面跑商挣了些银钱回来,家里的老人就摆出富家翁的样子,看丫丫长得好看,不嫌丫丫是傻子,掏银子买下。
等木大牛回来听了这事,人都差点疯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冲到那个富户家里,那个老头大白天在屋里折腾丫丫,丫丫给拨得净光,光着身子给绑在椅子上,那上老头拿着鞭子抽着丫丫,丫丫身上全是一道又一道新旧交错的青黑红肿的鞭痕。
木大牛看见那里受得了,夺过鞭子啪啪地抽朱家老头几鞭子,又把朱家里外给砸着稀烂。大牛仍不解气,又跑到那傻子家里面,把那一家子人全给打了。等回到村里,大牛冲到大哥家里,把大哥也狠狠地揍了一顿。
次日,木大牛带着丫丫去看病,衙门里来人把木大牛绑了去,说他杀了人,因为朱家老头死了。
周中听完,气得连连砸桌子,骂:“畜生,畜生,简直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死的好!”
“大人,那个村子说丫丫是祸害,说等木大牛处决以后,也要烧死丫丫。现在丫丫给关在朱家猪圈里,跟猪抢食。”陈六又道。
周中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刘弟,你去把案卷拿了来,我要仔细查看。”
“王师父,麻烦你去看看木大牛。”
刘鹏拦住欲要出去的王熊,“周兄,我们初来乍到,不易动静太大。”
周中默然片刻,点点头。
刘鹏去拿来卷宗,周中看着手中薄薄的一页纸,顿时火冒三丈。
人命案卷就一张薄纸,上面连死者受伤多少,因何致死一概没有,就简单的一句被鞭子抽死。
周中拿着卷宗拍得啪啪作响,嘴里骂道:“混帐,昏官,王八蛋……”
刘鹏眼睛往卷宗上一溜,不禁道:“周兄,可否是有人收了朱家的银子?”
实在是这卷宗过于简单,不得不令人往那方面想。
周中道:“走,去看看别的卷宗。”
几人看了别的卷宗,一看也同样简单,只是略强些,起码多写了几句伤在何处,因何致死。
这样看来,木大牛杀人案必有猫腻,周中心中盘算一下,“明日把仵作叫来问问就知。”
次日,周中把仵作叫来问话,“木大牛杀人案,为何卷案上只写死者被鞭子抽死?鞭在何处?在哪一处致死?”
仵作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听了周中的话,低着头道:“回禀县尊大人,那天小的生病,并没有在场。”
没有仵作检验,竟然敢在上面写上鞭子抽死。前任县令是想着要离任了,所以只管收银子,不管后面之事了?
周中心里把前任县令骂一通,才道:“你且站一边,刘师爷去把招房的书办请过来。”
招房掌管文书的书办老老实实地道:“是曾大人令小的如此记录。”
曾大人就是前任县令,周中冷笑几声,反正曾大人已走,随他怎么说,他也不能找出曾大人出来对质。
“你没收银子?为何如此记录?”周中猛地一拍桌子道。
书办擦了擦额头,道:“给……给了,给了五百个铜板。”
“刘师爷去叫一班衙役们来,随老爷去临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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