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因为她别无选择,李慰苦涩地想,她故意转移话题,牵扯出父亲来让归祚明感觉愧疚,不就是为了他们能不再追究杨悦的特殊之处,希望他们能帮她留一条后路。
就像从同伴的牺牲中活下来的归祚明他们没有资格继续做战斗英雄,从她被黑衣保镖丢进乔治的地下室,从她在地下室里找到更需要帮助的杨悦那时起,她早已没有资格再当个孩子。
…………
……
李慰被蒙住了眼睛带下车,她表现得很老实,归祚明给她铐上手铐,把她和仍在昏迷中的杨悦一起交给了他们的委托人。
那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很可能是戴着生化面具,明明没有下雨,他还身穿咨议局的黑色制式雨衣,戴了顶宽沿的毡呢礼帽,说话的腔调有种让人浮起鸡皮疙瘩的矫揉造作。
归祚明认为他们的客户也是经过器官改造的半机械人,他的左眼乍看去与右眼没有区别,其实具有一定的透视功能,透过那顶毡呢礼帽,他看到中年男人发丛间的头皮闪烁着醒目的金属光泽。
金属头皮或是金属颅腔?他暗自揣测它作为武器可能的功用。
客户对他们的工作效率表示非常满意,暗火帮死掉的那么多人甚至没能让他多眨一次眼,他也不怎么关注李慰,随便交给属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亲手接过装有杨悦的医疗舱。
“我稍为替他检查了一下,”归祚明解释,与他的外表一致他竟然还真的懂医术,“这孩子有很严重的成长综合症,骨质疏松,缺乏多种人体必需的营养元素,建议暂时不要把他从医疗舱里移出来。”
“他陷入昏迷也是医疗舱的副作用?”客户关心地询问。
“是的。”归祚明回答,其实他并不能确定,但他认为拖时间对李慰他们更有利。
客户不再出声,也不知信了没有,指挥属下把李慰带上车,自己也抱着杨悦的医疗舱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归祚明急叫,“我们的许可证呢?”
他是作为他们雇佣兵团队的代表发问,其余雇佣兵以光头佬为首迅速靠拢过来,凶相毕露地怒瞪对方。
“各位不知道吗?”客户油滑地道,“你们要的东西早已妥善地送到了家中。”
归祚明立即向留守同伴发出通讯申请,客户却不肯再等待,打了个手势,在雇佣兵们不甘地注目下大摇大摆地上车离去。
通讯很快接通又很快结束,光头佬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归祚明摸了摸右腕上从黑市弄来的终端,想着可以换回自己原来的公民终端,心潮澎湃,大力地点了点头。
其余雇佣兵齐声欢呼,哪怕大多数人脸上、身上都带着未痊愈的伤痕,有人站都站不稳,仍是发自内心地露出夸张的笑容。
光头佬板得紧紧的脸上也龇出一条缝,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现在,”他一字一顿地道,“把她救回来!”
“不急,”归祚明深思熟虑地道,“不能让他们怀疑到我们头上,他们有权发出许可证就有权注销,故意把许可证寄到家里也是为了警告我们,显摆他们随时有能力把我们连锅端掉。”
光头佬摇了摇头,又是言简意赅地道:“她很危险,他们不在乎她。”
归祚明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同伴的未尽之意,他们的客户根本不在意李慰的生死,就像她只是他们为了得到杨悦而附加的一个赠品。所以,他们既有可能把赠品带回去,也有可能随时处理掉这个累赘!
光头佬又斩钉截铁地道:“她是李铭的孩子!”
“妈的我知道!”归祚明怒了,也不要什么偶像包袱了,不知不觉恢复他“脏话叔叔”的本色来,“她小时候还见过我呢,她还叫过我叔叔呢,用得着你他妈和老子废话!?”
“上车!”他把心一横,展臂高呼,“追踪信号,先跟上去再说!”
且不说雇佣兵们又发出比第一次更热烈的欢呼声,另一边,李慰被带上车,押坐在后排,听到前排有人在打电话。
她命令自己死死记住这个矫揉造作的腔调,因为这人正是雇佣归祚明他们抓捕她和杨悦的客户,他应该是个她以前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在记忆中搜寻良久也没能对号入座。
“夫人,”他殷勤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事情已经办妥了,杨悦很好,没有受伤,那个女孩子也到了我手里,用杨论道的人去抓杨论道的人,军方就算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那帮雇佣兵肌肉过于发达了,难免脑容量有限,一定会追上来抢人,我们可以趁机制造一场车祸……是的,杨论道的徒子徒孙同归于尽是个绝好的主意,本来不用这么麻烦,谁让先生大喇喇地以间谍罪名追捕她呢,要知道咨议局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恕我直言,先生身边的那位幕僚长实在没有他看起来那样聪明……”
这人似乎是个话痨,又或者他十分享受李慰偷听到他的对话后露出的惨白脸色,李慰待要挣扎,颈后突然剧痛,她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意识。
第十七章 时间旅行
后座押着李慰的男人在她后颈上熟练地敲了一掌,前座的话痨看着她倒下去,出了一会儿神,直到电话里传来“夫人”的声音,她在呼唤他的名字:“马洛。”
“在的,夫人,”他连忙捏着嗓子答应,把目光从昏迷的少女身上移开,却忍不住探出血红舌尖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您还有什么吩咐?”
“夫人”冷淡地吩咐:“既然要做就手脚干净点,不要留下活口。”
说完也不等他再拍马屁,那边已经无情地直接挂断了。
马洛差点“啧”一声不满地喷出来,眼角瞄到驾驶座上的司机,又把声音吞了回去,舌尖抵住自己的上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被夫人冷冰冰地一激,他刚生出来那点旖旎心思就像被冰水浇过的热炭,立刻就没了热乎气儿,只好兢兢业业地把原定计划又盘了一遍。这次出来他带上了自己在咨议局的全部人手,以有心算无心,只要不出意外,对付那帮头脑简单的雇佣兵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不出意外。
“墨菲定律”,马洛脑子里闪过这个最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词,他终于不耐烦地“啧”了出来,转头对司机道:“停车,按计划行事。”
司机点点头,将悬浮车降下来停到路边,他们特意选了一条沿河的窄道,远处是冬日里水枯底现的滩涂,大片大片的芦苇从滩途不间断地绵延到岸上,白头无期,不知名的水鸟哆哆嗦嗦地踩着飞絮低空掠过。
马洛亲自捧着杨悦的医疗舱下了车,换乘到早就等在道旁的另一辆车上,其他人也跟随他换了车,司机和李慰却被留在原车里,司机还探出头仰望马洛越飞越高的悬浮车,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等到马洛的悬浮车彻底没入云层,再也看不见了,司机缩回头,关上车窗,死死地锁紧车门。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李慰,她脊背朝外地蜷缩在后座上,身上穿的外套至少大出两个码,没有暴露任何腰臀线条。但青春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无处不美,在男人眼里,单是少女那截弯曲的脊梁都透着青稚的脆弱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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