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大多数时候,对于画家打来的类似这样的电话,北夏总是出于不要伤害到他们敏感的小心灵的心理,静静的听,适当的劝,遣词用句都小心谨慎,唯恐戳中他们伤心事。
没办法,艺术家都很脆弱,他们有一双善于发现色彩的眼睛,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大脑,自然,那有限的容量里,也就装了许多别人没有,或不屑于有的东西,这些东西胶着在他们的思维里,侵蚀折磨着他们,让他们变得阴郁,甚至变得难以作出选择。
北夏在他们的人生里,就扮演一个领航员的身份,也可以说是明灯,亦或者是,保姆。
她必须给他们最好的环境,让他们无限的放松,以便无限的开发他们无限的潜能。
身为赞助人、开发人,北夏当然有权利决定画家的创作方向,但她还是认为,让他们自己发挥,会给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狄诺,作为最新一批里、被外界评为有极大可能把当代闻名世界的印象派画家拍死在沙滩上的种子选手,也一直没让北夏失望过,一直在翻新花样的给北夏惊喜。
对于可以给她带来无限可能的画家,她从来都很宽容。
哪怕他有病,哪怕他曾提出过解约,甚至决定跳槽到她的死对头梁栋手下。
助理安排了一个新人见面会,都是画廊工作人员层层筛选出来,可以进行培养的年轻人。
北夏到的早,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在给她助理画肖像。
她微笑,走过去,她已经画至尾声,助理的五官虚化在轮廓下,看起来朦胧,神秘,倒是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大多数人觉得这就叫艺术时,只有北夏知道,她大概不具备完整展现一个人五官的能力,更谈不上清楚明晰。
没有丹青过实的本事,是没有玩儿所谓的艺术的资格的。
人陆陆续续到齐,一个个长得都挺精神,画呢,也规规矩矩,说不上不好,但又说不上哪里好。
落笔提笔很粗犷,中间多含糊,像是写文章,龙头凤尾猪肚,可画画,终究不是写文章。
北夏突然兴起,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画画?”
这跟歌唱比赛,导师问选手‘你有什么梦想’异曲同工,都是废话。
一个小伙子举手,“因为画画使我快乐。”
北夏相信,当成爱好当然快乐,但要是事业呢?一生的事业呢?
又有人说:“因为我妈说,我得掌握一门手艺,将来考不上大学可以走艺体。”
北夏倒没有机会感同身受,她从小学习就好。但她可以理解,她身边有同样的人。
“你呢?”她看向给她助理画肖像那姑娘。
她似乎是想了很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画画。”
北夏目光一颤,助理立马懂了。
这场见面会,只有这个姑娘留下了。
她叫郝美。
助理问北夏,“为什么是她呢?”
北夏说:“我以为她不画五官是不会画,刻意制造抽象感抖机灵,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画纸上表达对一个人的感觉,这种很容易引导,不用……有个词怎么说?哦对,洗髓。”
已经成型的画家,她会给他机会发现自我。
而将成未成的,她会一路引导,把他打造成市场最需要的。
她是个艺术推手不假,但也是个商人。
第6章
忙了一天,回到家,玄陈在一楼露台。
从天上看,露台跟蝙蝠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毫无道理,北夏曾想过,她手里有哪个画家可以把类似于蝙蝠脚趾的凸形、弯曲的砖瓦画的大巧不工,很遗憾,一个没有。
她哂笑一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玄陈在弹吉他,他是唱歌儿的?
北夏带着这个疑惑再靠近。
他凌乱在额前的发丝很嚣张,遮住他三分之一的眼,竟然也很好看。
偏心的上帝!
玄陈手指拨弄琴弦,倒像那么回事儿,只是隔着玻璃,她听不见,不能品析一番。
正想着,玄陈扭头,‘哗啦’一声拉开门,“你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北夏直起身子,“我在我自己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玄陈手撑着脑袋,嘴角带笑,“那你是正大光明的看我了?”
北夏瞥过去,“记住我比你大九岁,就算我允许你不用对我使用敬语,也不能太放肆了。”
玄陈笑容不减,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北夏转身上楼,发现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放在床上,还有她的胸罩,她拿起来,竟然还是内衣剂的味道,他拿手洗的?
她走到露台,往下看,叫他,“你把我衣服洗了?”
玄陈抬头,跟她四目相对,“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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