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2 / 2)
“哈哈……,明诚休要做荣宝姿态,朕既然敢下这道旨意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泰平帝被最信任的爱卿猛力鼓吹一番之后,算是重拾了信心。他支着剑柄缓缓站起,抬手用龙袍拭去剑上血屑,神色由开怀霎时转为狠戾。
“十三省总督临朝,着实让朕见到了他们的威风,不过,我大朔起于兵戈,太—祖以武定江山,朕虽不才,然恪承祖训,一时也不敢忘本。
眼下秋狩在即,朕打算携宗室赴围场行猎,同时诏十三省总兵入京,抚慰功绩;听说北疆那边最近又打了几场胜仗,正好,赶在年尾办一场献俘庆典,让京城的百姓都热闹热闹。”
赵秉安听明白了,皇帝这是不打算和内阁慢慢耗下去了,软言好语不合作,那就用武力震慑。几代以来,边境未闻叩敌,大朔民间已经是安平世道,朝廷内部重文轻武之风渐起,新帝这番话明摆着是要抬举军方。悬着一根大□□,不怕引不来豺狼,可以当今这路数,他能控制得了届时的场面吗?
赵秉安对此怀有疑问,可从另一方面看这又不失为一招妙计,皇帝若是能拉拢到重军护驾,那内阁的威胁立时就削减大半,不过,皇室刚把铁河、屯疆屠戮了一遍,北疆几大军团这时候会买新帝的帐吗?
想想刚组建起来的御林卫,一水撵回来的铁河残卒,赵秉安觉得想办成这件事只怕不易。
第245章
烟袋街中几座阁老府邸,坐满了朝中权鳄, 这些六部九卿中的重臣此刻无不是惊慌失措, 纵是十三省总督, 背后也都还挂着冷汗。
乾清宫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新帝军中根基浅薄,他拼着引狼入室的风险都要与前朝呕这一口气,简直是任性妄为到了极致!
沈宅内,吏部右侍郎吴肇汉眼神复杂的凝视着赵怀珏,拿不准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位昔日同门。在场之人无不是身家清白的书香门第,唯独赵怀珏,出身武勋, 况且永安侯府如今重兵在握, 新帝这道旨意颁下来, 愈发逼得他们不敢擅动了。
御医弯着身子从寝室中退出,打开诊箱飞速写就一张药方,就悄然退下了。
谷氏扫过一眼即知无大碍,她估摸着无非就是心疼陈旭宁那个学生罢了, 将药方随手递给一旁侍立的沈栗, 她撩开床帘让沈炳文看看桌子上摆满的宫廷御药。
“都是补元养气的好东西,让栗儿煎了,给老爷服上几帖吧。”
谷氏可以体谅沈炳文在前朝的苦楚,临到老想搏一把,她认了,让沈栗进府是她最大的让步, 可这人却尤不知足,居然把注意打到了女婿头上。相伴四十余载,谷氏既是沈炳文的妻子也是他的知己,这个人的手段有多么狠辣她一清二楚,既然决定把怀珏放到棋盘里,那他就会把人用到死,直至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甚至牺牲女儿的幸福,除非他达到目的否则就绝不罢休。
女人生来便有护犊的天性,谷氏绝不可能对沈炳文的行为坐视不管,他想着自己的宏图霸业,将整个沈氏都赌进去也没人在乎,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女婿搅合进来,老两口膝下可就这一根血脉,他敢让闺女守寡,老太太就敢让沈家绝嗣!
沈栗从“祖母”手中恭谨地接过药方,什么都没敢问,让下人收拾好药材便退去了膳房。
“沈家三代从木,顶出色的子弟也不过如此资质,老爷可得照顾好自个儿多活几年,否则,哼……”
“咳,夫人何须如此挖苦老夫,你明知道这孩子将来的结局……”
“我只知道老爷的心是石头做的!值得吗?当年孟老太爷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你就非要往那个鬼门关里闯一闯,明知是条死路,你何苦还要带着这些个人往里头奔,那些家族再不济也都是我们的亲旧,你,当真就不念一点旧情。”
“夫人还是不懂……,若是先帝还在就好了,哪怕他能再掌国祚十年,老夫也足以创一个丰饶盛世。新帝,呵,他终究不是那块料子啊。”
“我看老爷是知道自己等不了,索性换了一条歪路来成事。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怕陪着老爷下黄泉,只是说句丧气话,老爷既看不上新帝的才智,那就不怕弄巧成拙,反让世家之乱更加猖獗。”
“咳咳,不怕,老夫还养着一条蛊呢,这江山就是乱了,也不虞有人收场。”
谷氏心坎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家死老头子愈发疯魔了,懒得再跟这根犟驴犯轴,老夫人用力的扯过床帘,把那张看了就让人糟心的老脸给遮住了。
而在外堂里,御医被重臣盘问了数遍,直至确定首辅大人无大碍之后才被放行。吏部上下自然清楚党魁的身子康健,他们如此问,不过是想加深赵怀珏的愧疚,从而达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举朝皆知赵明诚是个孝子,平常最是尊敬两房父母,方才在宫中,吴肇汉等人也亲眼见证了赵怀珏对赵家小儿的影响之大,他们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拿下赵怀珏,赵秉安就是没了牙的疯狗,吠的再欢也咬不了人。
可惜,赵五爷能以不惑之年成为一省总督,本身就不是吃素的。恩师不在场,有些话、有些事也就不必遮掩了。
“听说御史台昨夜死了人,闫大人可知这里面有何缘故?”
呛啷,满堂悚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吗……
闫子胥一直躲在门口的地方,连前头备好的椅子都没敢坐,就是怕与赵怀珏正面相对,不成想,自己却早就落在人家眼里了。
“这个,听底下禀报说是过劳猝死,已经着人收敛了。”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本官此次回京还想着去罗府拜访老大人,可惜天违人愿,世事就是那么无常啊。”
“赵部堂所言的这位罗大人是……”苟俪旬觉得堂中气氛诡异,便刺探了一句。
赵怀珏脸上适时露出悲痛的神色,听到山东总督搭话,就摆手接了话头,“唉,说起来老人家与本官颇有渊源,其乃怀珏母家的庶出堂舅,今晨噩耗传至府中,家母深感悲痛,便让本官留心一下老人家的身后事,聊表亲谊。”
“原来如此,这倒该让赵部堂节哀了。”人死在御史台,又跟赵怀珏这般关系,看吏部那些人的脸色指定里面藏着古怪,苟俪旬暗悔自己多管闲事,忘了祸从口出的忌讳。
“说来也奇怪,本官与这位堂舅本不大亲近,可今晨临上朝前突然有罗府中人拦轿,嘴里尽是些很奇怪的话,闹得家中颇为不宁,故而刚才寻着闫大人这位主官多问几句,别是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赵部堂玩笑了,生老病死皆是顺应天命,老大人六十高龄,有这一日也不足为奇啊。”
人一死,闫子胥就让人扑向了罗宅,想封住那一家子的嘴,可赶到之时早已人去楼空,他那会儿就知道要不好了。
尸首草草入殓,被罗家人当众领了回去,他当时不在场,御史台里又大多是赵怀珏的旧部,处处都有眼线盯着,那棺椁想留都不敢留。
啪嗒,赵怀珏摘下了和蔼的面具,似笑非笑的扫过这一屋子同门,他将装有滚烫茶水的青瓷狠狠扣在茶几上,手上都被溅出了红点。
“猝死能在脖子上勒出两条痕来,这还真是不足为奇!”
“当值官员无故吊死在府衙里头,你闫子胥还恍然无事一般的狡辩,怎么着,想瞒天过海吗?”
“赵部堂!”吴肇汉被夺了先机,现如今被眼前之人牵着鼻子走,他倒是想搬出阁老来震慑赵怀珏,可另外三省总督都在,有些事尚不能捅破。
“想必闫大人也是被底下人给蒙蔽了,他昨夜刚接到宫中谕旨调查裕亲王府一案,无暇分心处理御史台中琐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吗,可罗孚不是这么想的,他于其父罗御史的内襟中发现了一封血书,血书上头讲着什么闫大人要不要听听。”
“培植朋党,任人唯亲;巧立名目,贪敛赋税;私拥重兵,勾结阉宦……”
“闫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本部堂,这十条大罪恨不得将本官扒皮卸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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