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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是要疯了吗,秉宣就算行事鲁莽也没到受刑的地步,而且他此次出手也是有理有据,怎能如此对待。

二爷三爷要是对府上没什么想头,此刻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府嫡长孙在他们面前出事,两人赶紧一左一右架住世子往后拖,赵秉安也在这时机跑了上来瞧看大堂兄的伤情,还好,只是后背挨了两下,冬日里穿的厚,所以只稍微见了点血。

“我没事,十弟不必担心。”怎么能没事,心都寒透了,大少爷怎也没想到他在父亲心里的分量居然还不如老四那个只会惹事的混账,好歹他们父子这么多年,下手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小十说的对,他就是太过良善,才被人如此欺侮,日后,他绝不会再心慈手软。父亲不是想把赵秉宁外调出京吗,呵呵,休想,明日他就着手在光禄寺谋职,把老四那个坏痞子交给苏家去磨,且看他如何折腾!

“不肖行子,都给老夫跪下!”

瞧见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的世子,老侯爷真是痛心疾首,这就是他培养了几十年的成果,简直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冲他今天的表现,侯府一传给他估计立刻就得四分五裂。他为什么要求处理小四,就是为了平息其他几房的怨怼,给长房一个修复关系的机会。秉宣拖到现在才动手是他不对,可一直装聋作哑的世子又好到哪里去,鼠目寸光,偏袒护私,岂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气魄,简直让他失望透顶。

满堂儿郎听见老爷子这句话就没有敢不跪的,今儿这事谁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长房也是,老四犯了错原就该受罚,人一回来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处理了多好,拖到现在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老四终究没有出京,不仅老爷子对他另有安排,还因为他那满身鞭伤没两三个月是养不好的。就算他好了,以后的仕途也难走了,老爷子明言从此以后再不准府中人为其动用资源,他能爬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老四当初在苏州两面三刀的事没少干,这些日子传入京城的也不少,没了永安侯府的护佑,他在朝堂六部寸步难行,还能有什么前途。

第117章 远行

不管大房接下来如何折腾,三爷父子这回都不打算掺和其中, 赵秉安更是被授意早早离京, 省得被老爷子强逼表态。

京郊草庐里, 赵秉安此时正在与邵雍辞别, 自去年苏州之事起,他都有好几个月未曾来拜见师傅了,好在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朗,瞧着气色也不差,就是一张嘴说话还是那么“直白”。

“哼,黎涣中那个老东西还有脸要帮我教徒弟,他也不看看自己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老顽固调教出来的一群小顽固, 搁哪哪嫌, 也就谭松龄那个老好人愿意用用,现在谭家一撤,你看谁还搭理他。”

简直要被气死了,还以为多年未见, 黎老头上门是为了叙旧情呢, 哪成想一张口居然是指摘他心爱的小弟子,啊呸,真好意思张嘴,欺负他在草庐不知朝情呢,不就是被东宫最近上书请求增加业师的事给吓着了吗,真以为自己稀罕你那宝贝疙瘩呢, 邵雍要是想出仕,他帝师都做得,还用得着和区区一个太子扯皮。

此事最近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黎涣中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当日大骂夏铖之事太子没有吩咐下人守口,所以没出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件事就传遍了皇城上下,太子母家被如此折辱,别说皇后不答应,就连内阁里几位都不怎么看的下去。

尤其邵文熙,虽然这从考席位过渡东宫是经过陛下授意的,可你黎涣中这么一闹,不就在明面上把邵家和东宫牵扯起来了吗,而且你说白了就是个教导太子读书的老师傅,天天掺和这些政事干什么,难不成太子登基以后你还想来内阁捣鼓捣鼓?

这也不是不可能,像现在的沈首辅,那不就是当初圣上的太傅吗,但最起码人家前几十年稳得住,没像黎老头这么猴急,太子还没成事就惦记着内阁里这几把椅子,当他们这些人不存在吗……

夏皇后在这件事上难得聪明了一把,她没去逼迫太子也没去向太后老人家求援,只是在乾封帝驾临坤宁宫的时候小声哭了一场,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倒是东宫因为这件事闹得愈发不像样,在朝堂上下摆了几天脸色。原本要是没有什么波折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黎涣中教导太子多年劳苦功高,一时错言几句大家也都比较包容,反正上头乾封帝和东宫都没发话,下面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偏偏就是出事了,黎家女眷出门进香回府途中马车车辙断了,迫不得已停在了兴化大街上。

正巧就碰上了结伴出来喝酒解闷的夏孟几家少爷,酒壮怂人胆,夏家一位小少爷当街就发起了狂,对着满车女眷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其中夹杂着不少污言秽语,把马车里的未婚女郎都给吓哭了。

这一哭不得了,把闻信赶来的黎家几位少爷给哭火了,当街就摆出架势,要是不赔礼道歉,夏家几人就别想走!

眼瞅着事要闹大,孟家两位少爷出来打圆场,几番解释醉酒误事,纯属无心之失,愿代友赔礼,改日再登门致歉。孟家态度很是诚恳,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看在黎家眼里是舒坦了,夏家几位少爷就不干了。

凭什么啊,他们两家是正近八百的皇亲国戚,孟家两位兄弟仗义,知道自家这些日子的苦闷特意请酒解忧,自己不过说了几句“真心话”就被黎家如此折辱,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夏家,有没有东宫?

半大小子,灌上二两酒天都敢给你掀翻了,何况原就看不顺眼的两家人。夏家小少爷当街叫骂,直言黎涣中个老不死的倚老卖老,仗着东宫的势还来欺负东宫娘家人,最是不要脸皮。

涉及祖辈,这事没法善了,两家当街打了起来,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给黎家一位少爷递了根狼牙棒,那玩意杀伤力大啊,照着夏家小少爷那身板用力来一下,立马立就能把人整残。

夏家几兄弟喝的不少,借着酒的一股狂劲揍得黎家几位少爷嗷嗷叫,打出血性的时候,黎家那位少爷也不管眼前是谁了,劈头一棒就挥下去了。

这一挥可就惹了大事了,夏家小兔崽子没打着,倒是伤着了孟家贤兄。瞧着孟家老二那血淋淋的后背,黎家几位少爷都吓呆了,带着女眷就跑回了府,浑然不知身后夏家几兄弟眼都要冒出血来了,他们看得分明,刚才那一棒是冲着小九正脸去的,要不是孟家兄弟挺身而出,小九当场就废了。

孟家当天就请了太医,太子妃有孕不宜见血,太子便亲自去了一趟孟府,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不仅太子脸黑了,朝堂九卿六部许许多多的官员脸都黑了,你们夏黎两家打死多少人他们都不管,但牵扯到孟家小子就是不行,老太爷还活着呢,就是他们往常见到孟家人也要客客气气的,你黎家是什么身份,无缘无故的把人重伤成那般模样,你黎涣中是不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压不住了,黎涣中没办法只能压着当天的几个孙子到孟府赔罪,孟家两位老爷只说是小辈之间胡闹受了些轻伤,无甚大碍,便欲把这件事轻轻揭过。

可夏家不是这么想的啊,他们认定当日黎家几人就是想谋害自己的儿子,孟家贤侄不过是无妄之灾,平白受累。

两家使劲闹腾,最后居然一纸诉状闹到大理寺去了,简直是把太子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大理寺当然不能接这个案子啊,那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赵秉安在太子面前亲自作保,请出了二叔赵怀琰私下给两家说和。当初从考一事原就是赵家在其中穿针引线,纵然事情没成,夏家也感念几分,所以当着赵怀琰的面也比平常好讲话。倒是黎家,似乎觉得永安侯府会有所偏向,所以言语间比较浅淡,不过继续闹下去也非两家所愿,赵家愿意搭台阶,他们也就借坡下驴了。

虽然这件事稀里糊涂的就算过去了,但黎涣中在太子心里的情分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他顾忌着师生情分,未曾多言,但让黎涣中再在东宫指手画脚,那他也做不到,干脆上奏乾清宫请求增设业师。

太子算是含蓄的了,其实就那两天御史台已经上了不知多少封更换太傅的折子,魏王康王还在其中推波助澜,恨不得把整个詹事府都换掉。

这俩人打什么主意乾封帝能看不透吗,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举动,想当初太子对诚王那是何等宽厚,那像这俩小的,尽会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早先种种已经让乾封帝对黎涣中的观感大降,可毕竟是自己当初选出来的人,真要是把人撵出东宫那自己脸上也无光,再说太傅一职至关重要,朝中能担者寥寥无几,总不能从内阁里抽一位吧,关乎国统传承乾封帝还是下不了决心……

所幸,沈首辅给支了一招,保留黎涣中太傅之位,同时广招天下名宿入东宫授经。这样一来,既成全了陛下的英名,又能给太子一个拉拢士林的机会,皆大欢喜。

至于黎涣中日后该在东宫如何自处,这就没人关心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纵使沈炳文高居首辅之位,也不能强求太子的意思啊。

对于黎涣中这些遭遇,赵秉安就笑笑,听过就算了。他当初要是只看不上自己那随他怎么责骂赵秉安都不会动气,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敢在士林里败坏邵雍的名声,真以为师傅好脾气能欺负呢,哼,你黎涣中依仗的无非是东宫太傅的身份,扒去这层皮,在京城里黎家瞬时跌落二流,咱们就看看你还能傲到什么时候。

“你小子笑得这么邪性,又打什么鬼主意呢,不是老夫说你,怎么越大越不安分,想你小时候,胖墩墩的一个多乖巧啊,越长越歪,谁教的啊……”

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总是絮絮叨叨的。赵秉安也不敢顶嘴,要不然他师傅能说上一天。

“明儿就走了?”

“嗯,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出门在外小心点,苏家那档子事只了了半截,这北直隶且不好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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