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2 / 2)
皇帝怎么会错呢?错的是要来侵略东北土地的鬼子。
这个观点里,没有时下被追捧的那些自由、解放,甚至还充斥着被封建教条束缚的味道。但偏偏是这样一个叫人唾弃的观点,反而叫锦颐手下的将士们省下了太多的力气。
“怎么?四平也已经被占下了?那下一个,岂不就是轮到长春了?”
就在四平市的旁边,长春市伪满皇宫里一间拉上了窗帘、昏暗无光的宽大办公室里,一名戴着圆框眼镜、年纪看起来约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穿着一身挂满了徽章的灰色军装,颓废地坐在真皮沙发的中央。
“陛下……”
跪伏在那军装男子脚下的男人有些年迈,穿着一身西装,声音却有些过分地尖细。
少有的,他破格地伸手拽住了那军装男子的裤脚,皱着眉、情深意切地劝道:“华夏联军的军队已经冲破了四平,小鬼子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陛下还是赶紧带着娘娘,跟老奴一块儿逃到外头去吧!”
“自顾不暇?”那穿着军装的男人听了跪在地上的人说的话,忽然便十分讽刺的笑了一下。
“小鬼子们可比我要疯狂。”
他摇了摇头,笑道:“你带着娘娘先逃出这牢笼,假扮成普通老百姓吧。听说来攻打吉林省的是铁血军,铁血军是不杀无辜百姓的。”
说着,他起身,那跪在他脚边的老人却一下抱住了他的小腿,“陛下——!那陛下要去哪里?”
“朕——”
那皇帝兀地顿了顿,再开口却又变了称呼,“我要先去办一件事,办完之后,便回来找你们。”
他弯下腰,分握住那老人的双臂,待那老人松开手后,一个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便离开了。
“继续按原先那样处理吧,百姓们都安置好,鬼子和汉奸你统统处理掉。”
彻底攻占下四平的第三天,锦颐一边吩咐着身边跟着的一个团长,一边又预备领着王凡重新定下往长春继续攻进去的日子。
“底下的将士们休整得怎么样了?”
她问道。哪怕是接连上了五十多天的战场,期间几乎没有怎么安稳地睡过,她看起来仍旧十分精神。
然而,还没等到王凡回她,一个小士兵忽然就从门口一路向她小跑过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报告司令,军营外头有一个穿着身崭新长衫的男人说手里有鬼子的军事机密,想要来见您!”
崭新长衫?
事实上,锦颐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有十多年,但她认识的人,除了有从军以前的那几个,其余的便只剩下了军人。可即便是在她从军以前,在她的记忆里,她也并不记得在自己的记忆里,是会有人穿着一身迂腐文人的长衫示人的。
“带他进来吧。”
锦颐面上不显声色,等那来传话的守卫兵离开去领人了,转过身对上了王凡一脸疑惑的表情,也不准备解释,便直接出声赶人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会我这边忙完了,我再让人去找你过来。”
说着,也不管王凡是个什么反应,锦颐身后便是临时军营里的指挥室,稍稍侧了侧身子,便径直走了进去。
“嘎吱——”
她背对着门,轻靠在指挥室里会议桌的前端,反复地观察着悬在身前木板上的长春市地图。在指挥室里等了没一会儿,直到听到有人将两扇木门给关上了,这才转身看了过去——
“阜善?”
看着那长衫男人毫不避讳地将帽子给摘了下来,露出了十分具有标志性的一副圆框眼镜,锦颐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十分诧异地唤出了来人的名字。
阜善是前清最后一代皇帝,也是现在被鬼子推上皇位的伪满傀儡皇帝。可她不明白的是,伪满同鬼子应当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伪满的皇帝不赶紧跟着鬼子一起想办法抵抗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要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怎么?看到我,谢司令很诧异?”
不知道为什么,锦颐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应当是疯狂的。可当阜善对着她随口问出这个玩笑似的问题时,他又分外平静。
“怎么会?你先坐下吧。”
顺手从手下会议桌的一旁抽出了一张椅子,等阜善有条不紊地坐下以后,锦颐这才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张口,锦颐原想直切主题,问阜善是为何而来的,却没想到话还没问出口,边听那阜善首先问道:“在你们的眼里,爱新觉罗阜善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阜善这语气,不像是来找麻烦、也不像是来做无意义的拉拢的。锦颐回想起方才那守卫兵来传话时提到的“军事机密”,又瞧了瞧眼前的阜善,也不知是怎么,心里忽然有些信了。
于是,她不得不正起了神色,“如果是一个皇帝,谁不想做一个千古明帝?谁想憋屈地被压着打?诚然,阜善先生不是一个帝王将相之才,否则阜善先生早便该力挽狂澜,前清自然也不会覆灭。但要是因此就说阜善先生是个罪大恶极的皇帝,那未免也太牵强。”
“如果以八国联军的耻辱来算,那么,康熙、乾隆,大概也算不上是个好皇帝。国内闭塞,国门不开,那是几百年前就存在的了。朝廷的覆灭,帝制被推翻,这是历史发展到某种时刻以后的必然物,其实与你无关。”
没有为了所谓的“军事机密”而刻意去讨好阜善,锦颐只是阐述了自己心中以为的事实。
应当说,华夏的国门被列强以一种近乎于残暴的方式打开后,阜善试过去抵抗了,只不过结局失败了罢了。
“必然物?”
原来,大清的基业,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被断送……
听了锦颐的话,阜善禁不住苦笑着呢喃了一声。
忽然,他想起自己从紫禁城里被赶走的那一刻。他想,当时的他不管外表看起来有多颓靡,但他的内心应该是极度疯狂的——
他在自己的家里被赶走了,他在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被赶走了。
他或者不应当是舍不得那皇位,反正自他当上皇帝以后,手上全部的权力都来自于他的那位“曾祖母”。他并不留恋当皇帝的时光,他在乎的,仅仅是祖上留下来的百年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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