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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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愈见浓郁。

一人行走在逼仄曲折的石板小巷之中,他轻吁一声,气息瞬间化作白雾袅袅升空。

六街三市停止喧嚣,京师皇城万籁俱寂。抬眸远眺,馨艺园的高阁也早已灯熄。

白夫人出身宫廷乐坊,曾任太后娘娘的专属琴师,还执掌担当过皇宫典乐一职,出色的技艺更在当年名满京师。馨艺园是她一手建立,虽非专职为皇家提供宫宴奏乐,却时常受到宫中妥以重任。

可想而之白夫人当今地位举足轻重,纵然世人对乐师心存轻视之意,纵使她只是一名薄弱女子,但在京中可绝无人胆敢轻慢于她,更无人胆敢在她的地方放肆。

然而就在这个寒风飒飒的夜晚,一抹黑影悄然擅闯其中。

冷风入室,迫使白夫人自睡梦之中醒来。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为何开了,寒夜森黑,月色凄迷,不禁令她感到一阵心怵。

白夫人的夫君逝去多年,她并未再嫁,而今寝居只她一人。她的居所在馨艺园最高处,楼阁高筑,寻常歹人不该轻易攀上才是,何况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谁敢在她的地方放肆?

白夫人心中笃定,胆子随着放大了些。她披上外衣起身关窗,近窗之际她还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张望。

未见异常,白夫人这才暗松一口气,把窗轻轻带上。

在她阖窗的那一瞬,外间月辉疏落,在狭窄的窗缝中汇成一道浅浅的光束,投映在乳纹的白石地面上。白夫人双瞳微缩,月辉映在地面的影子除了她自己,还有她背后一个扬手执刀的人影。

白夫人顷刻转身做出了闪避的反应,可惜动作终是不及对方,高举的匕首已经向她袭来,白夫人脑子一空,直到耳边传来‘梆’地一声。

死亡的痛楚并未出现,白夫人脸色煞白,尤未从死里逃生中惊醒。那把匕首扎在了离她耳朵不到一寸的地方,凌厉的刀锋割断了数根发丝,细碎地飞落在地面上。

白夫人双腿一软,背靠着窗墙渐渐滑坐在地。她双目瞠睁,冷汗涔涔,茫然地抬首看那冲她‘行凶’的人……

尚未闭阖的窗扉再次被外间的冷风徐徐推开,夹缝的月光渐渐扩张,从光束变成了一片浅淡的银光,逐渐显现出眼前之人清冷俊逸的无暇脸庞。

他松开手中匕首,居高临下地俯视惊悸未定的白夫人,缓缓启唇:“多年不见,老师可别来无恙?”

白夫人张了张唇:“……是你?”

“你能记得学生真是太好了。”蓝漪冲她暖暖一笑,眼底却凝着冷戾的血红寒光:“学生不请自来,有件事想劳您帮忙。”

蓝漪步出馨艺园时,月已中天。

当他行至深巷,忽闻一声响指,一行黑衣人悄无声息自暗中现身,迅速将他的所有后路都堵了起来。

蓝漪停下脚步,淡淡环扫一圈,并未作出任何抵抗。

“天寒地冻,漪少爷可要小心着凉。”

一人自黑暗中徐徐走出,楠木好整以暇地打量宛如瓮中之鳖的小少爷,摇了摇头:“属下以为您会去见花姑娘。”

蓝漪双眼微眯,眸色渐寒:“你惊动了花家?”

直觉这时候不能实话实说的楠木没答,而是故作正经八百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方才属下见到花姑娘的时候发现她身上似乎沾了酒气。”

蓝漪眨眨眼,戾气不知不觉少了几分:“不对,小术不会喝酒。”

“听闻她们一家今夜上馥满楼接风洗尘,故而花姑娘也小酌一杯。”体帖的楠木立刻打报告。

蓝漪埋头想了想,一颗心蠢蠢欲动:“那我去看看她。”

楠木瞬间恢复面瘫:“主子还在府中等您。”

“叫他赶紧洗洗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蓝漪浑不在意,一颗心摩拳擦掌,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问题是这并非属下能喊得动的事情好吗。

树影婆娑,于风中飒飒;月色靡靡,夜寒凉如水。

花小术今夜喝了点酒,借着这点酒意睡得十分深沉,故而有人作贼似地拆窗爬进屋来亦无所觉。

蓝漪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借着月色描摹她的眉眼。他没敢触碰,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惊忧了沉溺于黑甜梦乡之中的人儿。

仔细注意,确实能够嗅到一丝酒气。

蓝漪瞅着红彤彤的小脸蛋,也不知是给闷的还是醉的,直招惹得心痒难耐,叫人恨不得偷咬一口。

床榻上的人儿于梦中吱唔一声,惊得蓝漪差点没跳起来落荒而跑。

好在花小术并未真的醒来,只是虚惊一场。蓝漪不得不收起了旖|旎之心,可怜巴巴地支腮叹息。

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

*

拂晓黎明,天边泛起了几束红光,光影逐渐扩张,一点点散落大地,驱散着笼罩大地的冉冉晨雾以及一夜的冰寒。

日光清透的早晨,枝上雪花簌簌,啪嗒一声自屋檐落下。

花小术渐渐睁开双眼,不知是舟车劳顿太累还是喝了点酒太醉,她睡得很踏实,一朝醒来精神十足。

今日阿爹打算前去吏部报道,花小术早早送他出门,便琢磨着去一趟心心念念的馨艺园。

听说小姐要出门,小翠花嚷嚷着也要去。从昨夜回家的路线看来,馨艺园离花家的距离不远,既然带了小翠花,花小术决定先去一趟馨艺园,顺路再采买一些新居所需的生活用品。

人生地不熟的两个外地人整装待发,门外却忽然来了辆马车,大嗓门嚎得分外响亮:“小术,你狗蛋哥来接你咯——”

花小术被这声‘狗蛋哥’震住了娇躯,忙不迭跑出去,一开门就对上陆林西笑容满面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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