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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的白烟旋即钻入东佛的耳洞。

好痛!东佛抱住自己的脑袋,回魂般从床上跳了下来,猴子一般满地打转。

俺的头盖骨,俺的胸,俺的小拇指!哪里都痛,哪里都像被人撕碎了又重合。

白花花得闪来闪去。

穿上衣裳!

有伤风化!

上官伊吹与白式浅不约而同,一脚绷出,把猴子踹回狼藉的被衾中。

戚九目瞪口呆,东佛,你没事吧?

胳膊旋即被上官伊吹用笛子敲了一下,今日的幻彧涉及数条人命,你作为人证,不得滞留在此,现在必须跟着我往鲤锦门走一趟,将事实原委述明清楚。

啊?能入鲤锦门?

大人请先勿恼! 戚九心内万分开心,拱手作揖道能为大人效劳,一直都是小人的荣幸,不过我大哥今夜离奇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所以还请大人允许我先找到大哥。

上官伊吹并未一口否决,招手唤来一个鲤锦卫,由他去寻。

果不其然,鲤锦卫长期接受训练,极快便在药坊内的一个小型幻彧内找见谢墩云。

谢墩云此刻已然精疲力竭,他自翻入围墙后就不自觉进入另一个幻彧,被幻彧中重重叠叠的景物搅得眼花缭乱,险些困死在其中。

戚九主动上前扶他,谢墩云连唠叨的劲也没有剩几分。

上官伊吹命人抬走尸体,又令人架起昏昏软软的谢墩云。

戚九忍不住恳求能否把东佛也带上?他对大人您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来了两个鲤锦卫,用裹尸布将东佛卷裹,扛上随行的马车。

上官伊吹忽然散笑道,话说,你的家当可都带齐?

戚九偷窥白式浅,对方完全不用招呼,自行单足点地,手持纸伞临飞至马车帐顶,盘腿坐下,一副铁心监督自己的决绝模样,赶紧道绝对不敢再耽误大人您的公事。

一行人旋即上路,留下些许数人处理余下事务。

坐上羁押人犯马车,在场的谢墩云与东佛早已经被蒙上面罩,上官伊吹扬手驱走替戚九戴眼罩的鲤锦卫,有意无意地坐在车帘近处。

东方渐亮的曙光透过车帘,朦胧在上官伊吹精细无瑕的脸侧,勾勒出的明暗,便在他的长睫间沉浮。

戚九私下忐忑难安,唯独一双贼溜溜的茶色眸子,偶然落在他的脸上。

现在,他也要把他的脸上盯出窟窿来了。

马车粼粼摇起,东佛支支吾吾道俺好难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我也好想吐,谢墩云禁不住扶腰,小九,小九你在吗?来替哥揉揉腰,哥昨夜只吃了一截水藕,却翻了上万个墙头,肾都要闪坏了。

上官伊吹微横了一眼,一把将手中的面罩丢在戚九胸口。

自己套!然后蹲一边去,这里不是让你们讲难友情谊的地方。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容可抗拒。

戚九本来也奇怪他不该屈尊跟他们乘一辆马车,如此看来,很有提防他们联手遁逃的意图,自觉听话套上面罩,规矩蹲在车帐边去。

车马行了约半个时辰,戚九明显嗅到股股翠竹的清甜甘香,大约是马车进入了竹林深处,不由蹙起鼻子多闻两下。

有人蓦地捏住他的鼻子,戚九整个人紧张至绷如弓弦,旋即又松软下来。

上官大人连气都不让小人喘吗?

你可以继续用嘴喘。上官伊吹何时坐在他的身侧,连戚九自己都莫名其妙。

大人是怕小的能根据气味,推测出鲤锦门所处的位置吗?鼻子被捏住极不舒服,连发出的声音亦像病猫一般含糊不清。

耳畔轻轻传来散淡一笑,在失去全部感官的情况下,犹如拂过竹林叶尖的凉风。

戚九又道大人不用笑话小的,小人其实很蠢笨的,即使您不蒙着小人的双眼,小人也不可能记牢前往鲤锦门的路径。

纵使小人一心想进入鲤锦门,也没有聪明到能立刻取得您的信任,让您发现小人的价值。

他只能,一滴一滴去试着靠近他。

上官伊吹的声音愈近,就像贴在脑仁里一般,事不出于理之所无,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是你!!

戚九小心翼翼把这个答案吞入腹内。

为了我失去的记忆。

上官伊吹的手明显一颤,你想想起些什么?

第19章 孤男寡男

戚九认真思考,起码,也该知道自己出生何地,爹娘是否健在,或有兄弟姐妹吧。

你还真是每次都这般孝顺

上官伊吹的磨牙声混着嘲讽的鼻音,话说,我觉得你这脑子定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所以不用浪费气力,索性好好把日后每天的事情执笔书册下来,免得忘得更多。

戚九思来想去,觉得万分有理,不由掀开脸上的面罩,露出丹樱色的薄唇:上官大人所言极是,小人因为丢了记忆,时而糊涂,确实应该把每日发生的事情做详细记录。

......莫啰嗦,先张嘴。

黑暗里,感觉上官伊吹的手从他鼻尖撤下,忽得,某种冰凉沁口的水液缓缓倒入唇瓣间。

对方的动作极缓,一滴一点,绝没有呛到嗓子,甚至还从水液中品出丝丝蜜甜的滋味。

是水?呃......不可能是严刑逼供的药吧?

上官伊吹道是潭春香,女帝特赐的极品玉液,原料采摘自七年一开的烨娜昙花花瓣,服用后可令人神志清醒,不致浑浑噩噩。

哇!小人简直受宠若惊,大人赏我琼浆玉液,岂不是很浪费?戚九心里多少有些嫉妒,如此珍贵的玉液,话说那女皇怎么偏舍得给他。

一定也是贪图他的美貌。

恨!!

给你喝,只因你看起来快要睡着了,鲤锦门转眼及到,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尽早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免得还需谴人拷问,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戚九恶寒,其实,我现在也可以给您交代清楚啊!

上官伊吹以指尖仔细刮去他唇角的余液,现在,闭嘴,安静。

戚九再听不见他的任何动静。

又过半盏茶时辰,听得马儿咴咴嘶鸣,地方已到。

本想着鲤锦门规矩森严,定然是不会准他随意看到内里乾坤的,孰知罩在脸上的面罩猛被人扯去,露出上官伊吹绝伦的半颜。

先唤人移走谢墩云与东佛,惟对戚九严苛特意分开你们三人,各审各的,免得你们总挤眉弄眼,眼神串通。

戚九当即不敢顶嘴,规矩跟着,最后下了马车。

车帘轻掀,窄暗的视野豁然明爽,眼泓内顷刻注满连绵不绝的紫竹,风一陡,即从浓郁处苒苒升起些熏紫色的雾霭。紫竹林深,点缀簇簇欣然火红的枫树,红紫交杂,令人身心徜徉在烟波中,凌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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