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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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阵阵阴风穿堂而过,我顿觉脊梁骨一阵阵的阴凉,我内心不断发悚下,反而稍作冷静下来,我将语速稍微放缓,套话般:“你乱扣锅的本事,越见增长了。那你说说,我又是何时跟郑世明出去开酒店,一晚用掉三个保.险.套的?”

视线夹冰,张代瞥着我,他嘴角渐露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不清楚,非要我提醒你,你才能想起你曾经多不要脸?”

为了确定点什么,我无视他的奚落挖苦,我淡淡然:“我最近健忘,你既然说得好像真的一般,那你就拿出点实质性的说法来。”

张代整张脸被鄙夷覆盖,他冷冷说:“我出差到上海,你和夏莱去宾果酒吧那一晚,跟你住一晚的人,根本就不是夏莱。给你开房的那个人,是郑世明,你们那一晚的消费单里面,不仅仅有一瓶红酒,还有三个冈本。你倒是厉害,还能说通夏莱,帮着你圆谎。但说得再圆的谎,谎言终归是谎言。”

他这些话,终于像是实锤,将我原本混沌懵懂的心砸了个清醒,而我也终于确定夏莱她不仅仅是恨我那么简单,在过去的一年里,原来她已经不动声色做过那么多事来将我招待了一番,可我后知后觉,傻乎乎地被人耍了,到今天这一刻才知道。

可让我感觉到悲哀的事不是我和张代,都曾经被夏莱当个傻子般耍个团团转,而是我与张代他曾经经历过一次离散,那次离散是由他对我不信任引发的危机,我以为他会引以为戒,却原来是我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

在他的心里面,即使他曾经带给我一场风声鹤唳,即使他后面不遗余力将赋予我一场屈辱的曹景阳杀了个片甲不留,可这仍然无法消除他内心对我的偏见,他仍然对我的人品抱有质疑,他仍然不信我唐二曾经那么的傻气,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完全全地掏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上任他揉.捏。

所以他才会这么毫不留情地捏个粉碎,还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再将思路往前倒退一步,想想他刚刚与我博弈对峙之际,说过他宁愿相信吴邵燕,也不愿意相信我,这简直是他最真实的内心写实。

他张代信天信地信这个信那个,他可以信他的至亲信他的朋友信他的同学,信尽这天下大部分人,却不愿相信在他身边的那个我。

忽然发现这个事实,比那些所谓他背叛我,他不再爱我,更让我觉得扎得我满心的荒凉,我拼命咬唇,直咬得我的嘴里有咸涩的味道,我才稍微收敛下力道,几乎像是疯了般对着张代吼:“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抿着嘴凝视我一阵,张代勾起唇来:“被我戳破了你的真面目,你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么?但实在抱歉,我没有在一个没有尊严廉耻心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的习惯。你让我滚,我偏不。”

停了停,他就像是一个阅尽了人间所有喜怒哀乐啥啥都尽在掌握的先知般:“你这么看不惯邵燕,其实并非是你真的认为我与她有一腿,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怀孕了,不管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总之她这么顺利怀上孩子,而你却不能如愿,这才激发了你的妒火中烧…”

“怀孕”两个字,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往我的心里面狠狠一戳,那埋藏在心里面一年,越酝酿越深刻,越酝酿越澎湃的恨意,就这么从这个缺口争相恐后地涌出来,挤在我的身体里相互交.缠着,我就这么被这些恨意支配得理智尽失,我像只愤怒的青蛙般直接扑上去,在张代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他扑到在床,我的双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用尽了全力去掐。

脸上的血色,急剧退场,张代的瞳孔增大了不少,他却是满脸的冷漠对视着我:“被我再一次说中心思,愤羞难当的想杀了我么?想想我曾经劝你别把自己当成生育的机器,我真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笑到了极点,我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你唐二该有的格局…”

再在手上加上一串的力道,我将手挪到他的咽喉处,再用力一掐:“你能不能闭嘴!”

脸色越发煞白,张代的眼眸里一派凛然,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我就像是个疯子似的急躁躁松开他的脖子,而是扬起手,作势朝他的脸上狠狠摔过去,但我的手掌还没摔到他的脸上,就被张代一把抓住,他将我手摁回,身体一抖,直接将我抖下来,他坐起来,耸了耸肩,他的语气里面忽然有些意气索然:“不管你再编得多天衣无缝,我现在说一句,我和邵燕,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吴晋在临终前确实让我对她有所照顾,而我也跟你说过我对她那些照顾仅限于在业务上拉她一把。原本,我想着是我造就了我们离散的那四年,是我让后面那一切有了发生的沃土,后面你与郑世明砍不断的牵扯,都是由我年轻不懂事犯下的错衍生出来的,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应该前事不计的继续接纳你,我会慢慢忘掉你待在我身边却有过一段的神游,我可以重新与你开始。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我可笑的一厢情愿。”

两手摊了摊,张代将他的大腿盘踞起来:“那个我认识的唐二,其实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你,虽然你仍然披着她留下的皮囊,但你却不是她。她剔透,你圆滑,她羞涩,你奔放。她是我青春年华里面所有的美好,你却是我张代人生某一阶段的污点。在我最穷困潦倒的年华,她曾经视我为命,而在我辉煌鼎盛的时期,你却视我为草莽。我其实不应该怪你,是我亲手铸就了我们四年的离散,其实是我间接把那个曾经一心一意为我的好姑娘杀死的。而你,是四年繁华浮城铸就出来的新时代女性,你独立圆滑似乎无所不能,你在这里社会混得风生水起不再需要掌仰我羽翼的保护,你随意都能飞起来,自然也有随时放弃我的底气。”

我以为张代他张嘴口出狂言的数落我,足够戳痛我的心,然而原来他一本正经说着自以为很深情的话,对我的杀伤力更重,原来我随时光走了一年,我本质上还是那个可悲的人,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仍然很介意他怎么看待我。

他这般看轻了我,仍旧是我无法消化和笑纳的痛。

谁不愿意一直沉睡在初心里面永远不变,还能一路前行。

如果可以,有头发的谁愿意剃光头,能一直纯粹谁愿意复杂?

我想起那次我被供应商带出来的猥琐男口出污言秽语的调笑,张代出现将他收拾了一番之后,我们展开了一番讨论,我以为我说的东西他能听下去,可原来他听是听了,他没有往心里放。

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他依旧认为是我唐二,按捺不住内心的寂寞,跟随着时光变成了圆滑的样子。他永远无法理解我为了在社会立足,受过的苦历经过的煎熬,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

果真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是,只有失去的拥有,最永久。我其实当初就该理智一些,不该再与他走着一遭吃什么回头草,既把他吃得糟心,也把我再次吃个遍体鳞伤。

那样我们还能保留着彼此曾经最纯粹的初心,留待双方相互供奉相互敬仰,还不至于像两个好斗的公鸡似的,剑拔弩张随时摆开要作殊死争斗的姿态。

原来所有的感情,最好的结局是在该戛然而止的时光里,就让它戛然而止,重蹈覆辙只会让我们付出把一切美好全然破坏掉,只留下一堆丑陋的满目疮痍这样可怕的代价。

我觉得,我和张代之间的牵扯,到今晚,到此时此刻,它该有个谢幕了。

它该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它也该清清楚楚的,彻底结束。

即使所有的情债,再无法像账单那般计算得一清二楚,可我觉得我既然与他清清白白的开始,也该一清二白地结束。

不再呲牙咧齿的端着一副将浑身的刺竖起来,随意作出防御姿态的模样,我眼帘一垂,接上张代的话茬:“你说得对,以前的那个唐二,她确实没有再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第181章 我不该怜悯她同情她,我该以她为耻

一旦心理防线决堤,我的情绪似乎就显得特别生机和充沛,我前脚刚刚冒出那么几句话来,眼眶渐红,我却无意再过多去掩饰与隐藏。

毕竟,这应该是我人生里面的最后一次,面对着这个让我一言难尽的男人袒露自己的心迹,也即将是我人生里面最后一次,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情绪肆意表露与宣泄,而从此之后,我该放下执念,我该重新开始,我该试着开启没有他参与在内的精彩人生。

我相信我能拿得起,自然也可以放得下。

我曾经有爱他的勇气,可当这一切的爱显得可悲,即使前路是剜心割肝,我当然也会有不再爱他的志气。

可能是对我徒然低下的气势感觉到迷惘,张代没有接上我的话茬,他也没有动弹一分,只是盯着我,似乎在静待着我的下文。

正了正身体,我即使坐着也将脊梁骨挺得笔直:“她活得最好的时光,是在遇到那个她后面掏心掏肺却无法得到善终的男孩子,那时候她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她来着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山村,她的身上背负着足够热切却不算是太过沉重的期望,她过着物质无比贫瘠却足够快乐的生活,即使一日三餐只吃得起最廉价的馒头你却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她后面又幸运考上还算满意的大学,然后她在那里遇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除了亲情和友情之外的东西。刚开始的那两年,那仍然是她活得最好的时光,她碰到一个与她同样物质贫乏的男孩子,她跟他牵手,坐在他借来的单车后面笑,她陪他在房子租一个小小的长满青苔的房子,她随他到菜市场,哪怕走得一路的泥泞她仍然将欢笑洒满遍地,她无数次想过与他的未来,想过她身披婚纱嫁给他的模样,她完全沉湎在自己美好的想象力里面心醉不已,她以为她所有的真心实意,会换来一场最无怨无悔的携手白头,但生活朝她伸出手掌时,不可能永远是摊开手掌心让她看到糖,也会趁她得意忘形爱到如痴如醉时给她狠狠扇一巴掌,教会她生活有多美好,偶尔就有多丑陋,她接受了生活里面的美好,自然也该尝尝丑陋带来的残酷味道。”

我再用余光瞥张代一眼,只见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雾霭沉淀,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更迭,我只觉胸膛一阵阵发酸,缓了一口气继续说:“她那束埋藏在身体里面的灵魂,第一次受到的暴击是,她与那个叫张代的男子爆发他们甜蜜生涯中第一次巨大的争吵,张代离开之后,她被一个禽.兽闯入门来,极尽猥琐之能事,她不仅仅为此背负足够多的羞辱欺辱,还为此背负着别人恶意揣测出来的骂名,匍匐前行。但真正杀死她灵魂的,却不是这件事。这只不过是一个开端罢了,她会慢慢的死掉,是被慢慢消磨,一丁点一丁点地消磨,慢慢地杀死的。”

嘴角微微一咧,我毫无情绪地笑笑:“那次事件之后,她辗转来到深圳,她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将被毁得面目全非的生活慢慢重新堆砌起来,她好不容易从那一场风波跌宕里爬起来,她似乎快要拥有别样的精彩,可曾经丢下她一走了之的男人重新晃荡回到了她的生活里。那个男人刚开始装逼,却极致纠缠,也不忘做一堆感动她的事,她终于被他打动,她终于选择原谅,原谅他第一次离开时口不择言给她心里挖下的伤口,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原谅他因为对她的不信任间接给她造成的狼狈疮痍,她旧情难耐闪婚嫁给他,她以为生活在朝她明媚招手,她以为曾经所有的噩梦都会远去,她曾经遗憾到不能自已的感情重新得到圆满,她时常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似乎做梦,都能美得笑醒。”

“但很快,原来所有的暴风雨它必然藏匿在平静的美梦下,当暴击马不停蹄地赶来,所有美好的幻像,它真的就是一场幻像。她从别处得知,那个他在遇到她之前,心里面埋藏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她贪心地想拥有他的所有,她介意到发狂,却又懦弱到可笑,她不惜试探,却终被他识穿,可他却只是对着她语焉不详模棱两可说他愧对那个年少时代的女孩子,他不能为了因着要给她安定感而将那个女孩子的过往细细告知,她表示她理解,却无法除掉她的心魔。她的患得患失,随着那个女孩子的到来,变本加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她的懦弱,仍然让她三缄其口。她害怕她展露出来哪怕一丁点的小心眼,都会引来那个男人的看法,她不断地按捺忍隐,她以为她足够从容,她的婚姻就能得到长治久安。”

“但她错了。那朵人前人后不一致的白莲花不断地招惹她,肆意地挑衅她的底线,不断地朝她暗示,她身边睡着的男人,曾经对那那朵白莲花有多温柔有多好,她妒忌到发狂,也曾惊慌到辗转难眠。她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细心经营着她的婚姻,她错误地认为只要她足够沉得住气,那个几乎占据她所有青春岁月的男人,自然会用天长地久来回馈她。可她却没有办法遏制他日复一日对她的冷落,但她还是拼命地为他找足借口,直到有天他们之间的战火终于火力全开,难以扑灭。争吵起来,人的理智总是捉襟见肘,他们彼此撂下很多狠话,她拖着行李箱出门那一刻,她其实并非想争一口气,她只是想她深爱的那个他,伸出手去抱一抱她,她就可以前事不计再奔赴他,可他没有。”

“后面的事,越发展似乎越脱离她的控制,她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叫去鲸山,然后那朵白莲花,挺着个大肚子洋洋自得地看着她,那个被她深爱的男人的奶奶,拿着那个男人给予的她难以受孕的体检报告,质问她难以怀孕为什么要瞒着,老太太还让她与那朵白莲花和平共处,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正要愤然离去,那朵白莲花却先于她一步作势要走,她意气阑珊心灰意冷无意再看这一场将她变作小丑的闹剧,她低着头要离开之际,老太太却莫名其妙滚下楼梯,她疯了似的用身体去挡,却只换来那个男人的仇视和恼怒。然而这些,其实还不足以彻底将她杀死。真正将她身体里面最后一缕灵魂抽离得干干净净的是,她在她婚姻的尽头处,忽然发现她怀孕了。”

刚刚还安安静静给足了我时间,让我自行叙述的张代,他的瞳孔徒然撑大,他的身体蹦过来,用手重重地摁在我的肩膀上:“你说什么?你怀孕?孩子呢?我问你孩子呢?孩子哪里去了?!”

我原本只是红着的眼眶里,终于有源源不断的眼泪层层叠叠涌出来,我毫无情绪看着他,眼泪奔腾下声音却平稳得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害怕:“第一,把你的手从我的身上拿走。第二,不要打断我说话。”

瞳孔越大,张代的身体徒然一颤,他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浮游一番刚刚被拽回般,他急急用他的衣袖作势朝我的脸上送过来,我避开:“你不要再拿你的手来碰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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