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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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辽远一笑置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么小,还没成年呢,好好学习,校长可是对你寄予厚望。”

他打算报考北方一所文史类的大学,因为那里的历史系研究鲜卑史最为著名。那所大学地处偏僻,所在的城市没有适合她的学校,未来他们肯定会两地相隔。

原先理科班的那些损友还故意调笑他:“历史系女多男少,以后你就更成香饽饽了!”

她并不觉得他那句话是等她长大的意思。他即将去遥远的城市,和志同道合的女孩们朝夕相处,她没有把握他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整个六月她都被这种忧虑困扰,高考成绩出来也不算理想。校长原本期望她可以再拿一个状元回来,最后只进了前十。

穆辽远的分数远超那所大学历史系往年的分数线,他的父母也被他说服,决定尊重他的志愿。他和一些幸运的同学开始提前庆祝。

何岚氲的失落焦虑在别人看来显得很矫情。她虽然与状元失之交臂,但依然可以随便挑选国内任意一所大学。

她找不到人求助倾诉,最近半年连贺兰韫都没有再出现在她梦里。

六月结束时,她终于又梦到了贺兰韫。

半年未见,她好像变了很多。以前那种小姑娘的兴奋雀跃、喜怒形于色从她脸上消失了,她懒洋洋地倚着窗边的美人靠,拨弄窗台下半凋的芍药,把花瓣一片一片扯下来撕碎。看到许久不见的何岚氲忽然出现,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惊喜地跳起来迎接,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说:“你来了。”

何岚氲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倒是贺兰韫先说:“我定亲了。”

何岚氲一愣:“和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漻渊。”贺兰韫勾唇一笑,但是那笑容里并没有从前的羞涩喜悦。

“为什么?”她十分意外,“怎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贺兰韫坐起身,姿态骄矜:“我是大将军的女儿,我的姑母是大祭司,我想要一个四品文官的儿子做夫婿,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似乎是怕何岚氲不懂,她又说:“是他求着要娶我的,不然他爹就要死在牢里了。”

何岚氲瞪圆了双眼:“你怎么能这么……”

“不择手段吗?”贺兰韫自然知道她想什么,“早点他要是乖乖的,他爹不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现在人已经放回去了,还升了官,等明年我们成了亲,他们父子俩只会前途更加光明,不是皆大欢喜吗?”

何岚氲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她皱起眉:“贺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啊,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贺兰韫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偏过头看向窗外,朝那边努努下巴:“你看。”

何岚氲朝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门外侍卫一如既往的挺直背影。“什么?”

“你看得出来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吗?”

“啊?”何岚氲其实没有见过他脱去毛发后的正脸,不过看身形,她以为他还很年轻。

“看着就像二十岁是不是?”贺兰韫趴在美人靠上,她的侧颜有一种冰冷疏淡的美,“扶余王室长寿,往往能活到百岁以上,传闻是因为岛上密林深处有一种树,由他们崇拜的古猿守护,食其果可益寿延年。我们的陛下年过半百,开始畏惧天命,扶余王收容袒护逆贼只是借口,实际是要他们的长寿果罢了。扶余有天堑海域为阻,父亲的战船只能带五千兵过去,而扶余王坐拥军队三万有余,占据密林地利之便。你猜,我们是怎么打赢的?”

何岚氲摇摇头。

她又转过头去看门外的侍卫,轻叹道:“也是可怜,王后的嫡子,就因为生来残疾,被扔到森林里听天由命,送给野兽果腹。原本属于他的王位,也被冒牌货顶替占据。不过祸福总是相倚,人的命途运数谁又能预测得到呢?他运气好,被猿猴捡去,活下来了;他的兄弟姐妹族人,包括冒牌的扶余王,早已灭国就戮,无一幸存。往后也难说,现在他是我的奴隶,任我驱使,但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身败名裂,不得善终,而他却可以长命百岁。等我化成了灰,他或许还活得好好的,另有一番际遇。”

何岚氲看着她不说话了。

“离间计是我向父亲提议的,这样的秘辛揭露出来,扶余王的王位坐不住了,王室内乱自溃,才被我们坐收渔利。”贺兰韫冲她轻蔑地一笑,“所以你看,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想要的东西不会自己飞到你手里,那就用一点方法,抓住它。你可以认为这叫手段,也可以称之为……争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口吻就像一个看透世故的大人。十六岁在他们那里,本来也是成年人了。

贺兰韫又说:“你呢,又有什么烦恼?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

何岚氲原本以为,自己和贺兰韫身处不同的时代,受不同的教育和环境熏陶,三观迥异,性格想法完全不一样。但是当她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醒来,开始翻查打听父母和穆辽远接下来的行程,仔细思考计划的可行性,她才不得不承认,即使过了数百年,她们的灵魂中那一线相似的东西依然不曾磨灭。

她的烦恼在贺兰韫看来实在太简单了。“你们的父母关系很好,他对你也不错,把你当成妹妹呵护。如果你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他不会撇开你的。我也相信,漻渊的转世一定也像他一样孝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打听到下周末爸爸和穆伯伯都会携夫人一起去参加领导女儿的婚宴,而那一天穆辽远也约了同学聚餐。她只消说一个人在家没饭吃,穆辽远就把她带去了。

她也不用故意灌他,只是爽快地和那些男生喝酒,穆辽远就主动替她挡。吃完饭她打车送他回家,到家时他已经烂醉如泥,任她摆布。

非常疼,疼到她想退缩,疼到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低头看见那张曾让她心动的容颜,想到几百年前的另外一张脸,想到贺兰韫,又觉得凭空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流了很多血,弄得被单和衣服上全是,不必刻意去布置现场,穆伯母叫着他的名字推开房门时,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

爸妈恰巧也在,他们坐同一辆车,应邀顺便进来坐坐。母亲当时脸就白了,穆伯伯去厨房端了一盆水,把穆辽远泼醒了。如果不是爸爸和穆伯母拦着,他可能会直接拿棒球棍把儿子的脑袋打开瓢。

她挡在穆辽远面前:“不关他的事,我、我是自愿的!——我们在谈恋爱!”

穆辽远湿淋淋地坐在床上想了很久,然后把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

“我会用一辈子对她好的。”他在双方家长面前这样说。

第二天她约他去看电影,他们开始尝试以情侣的身份约会相处。经过路边的饰品店时,她说:“今天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你送我个礼物吧。”

他起初选了一个发卡,她说太小女生了,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她挑中一对银戒,韭叶素圈,像结婚戒指。

她把那只银戒套在他的中指上,未来她还会把真正的戒指套到他的无名指上。

这个人终于属于她了,她想,心里松快下来,仿佛完成了一个累世经年的夙愿。贺兰韫是对的,想要的东西自己不来,那就想办法抓住它。这不叫手段,这叫争取。

既然没有命中注定的缘分,那就自己去争取。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是不是洗白了?

作者会代表月亮惩罚女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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