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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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赵老七。”田长老的目光直直地洞穿窗户,听到这,很多事电光石火间,在他脑子里连成了一根线——

赵长老那天和他一样,也想强行取走打狗棒,结果被一个后辈喻兰川给拦了下来,脸已经丢到了西伯利亚。如果是他精心策划,实在没必要亲自粉墨登场,上台客串小丑。

“啊?什么?”电话里的徒弟没听清他这句压在嗓子眼的话,“对了,师父,您知道那个失踪女孩是谁给送到警察局的吗?”

田展鹏的目光轻轻动了一下。

“我听说是万木春——当面劫人,嚣张不嚣张?”电话里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万木春真的有传人吗?我一直以为是他们瞎说的,师父,一刀三寸二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徒弟后面说了什么,田展鹏没听清,他觉得自己全想明白了。

卫骁隐居燕宁多年,杨平自己单枪匹马,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把他翻出来?当时身后一定另有靠山。

这也能解释杨平一个废人,那手神鬼莫测的邪功是哪来的。动手时,卫骁腿脚很不灵便,一看就是身上带伤,很可能也是这背后的人干的。

万木春卫骁有个传人,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小崽,也可能是自己生的,八年前应该还小,不在身边,卫骁受了伤,接到战书后却仍然没有逃,既不是因为这个藏头露尾的杀手坦然无畏,也不是因为他自视甚高——而是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他败在杨平手下,说的那句祈求杨平“到此为止”的话,就是求他不要去找下一代人的麻烦。杨平回答“没有兴趣,没有闲工夫”,暗示的是“她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她,你自己收拾好”。

卫骁听懂了他的暗示,所以临死时,他强撑着收拾了现场,伪装出寿终正寝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暗中看着他的人明白他的态度——有恩有怨,他一力担了,到此为止,后人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替他报仇,他死后,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卫骁奸计得逞,万木春的鬼刀韬光养晦八年,现在终于浮出水面,还暗中借着行脚帮的老妖婆直接搭上杨帮主,眼看是要翻旧账了!

杨平那个狗东西当年竟然也还留了一手,田展鹏一直就奇怪,他打杀那个半残的卫骁,明明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要叫上他们这一帮人?壮胆?还是雪耻的时候不昭告天下不过瘾?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杨平不但连蒙再骗地把他们卷进去了,自己留了证据,他们这些人,或者被卫骁伤过身、或者被卫骁伤过名,都有动机,卫骁之死,谁也说不清。万木春重出武林的时候,他们这些八年前就已经进坑的傻帽都是靶子、诱饵、挡箭牌!

杨平现在可以用这些东西威胁他们,站出来帮他夺取丐帮大权,过几天也可以随时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万木春,拿他们挡了万木春的刀锋,自己适时出来“黄雀在后”。

这是把人当傻猴耍啊。

同一时间,燕宁内外,当年参与过两次围堵卫骁的人,全都接到了差不多的邮件,这伙人不大能算是英雄,但所见略同——

杨平威胁他们,万木春磨刀霍霍,不管这两边是谁棋高一着,他们都是无辜的牺牲品。

像田展鹏一样四海为家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到了这把年纪,都有一家妻儿老小、平静生活了,这分明是无妄之灾。

凭什么呀?

田展鹏短暂的惊慌过去,眼神沉了下来,他翻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开始联系。

谁不是辛苦挣扎?谁又不想好好活着呢?

既然这样……也就只好祝福这二位早日暴毙了。

甘卿收到遥祝,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喷嚏,蒙汗药似的退烧药开始起作用,这喷嚏没让她清醒。只是意识朦胧间,她觉得身边有动静,有人轻轻地拿起了她的右手。

掌心都是冷汗,湿淋淋的,喻兰川抽了张纸巾擦了她的手,仔细端详片刻,忽然发现她的手指很细。

他十分惊奇,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过女孩的手。喻兰川一直以为自己的手已经算十分修长,和她比起来,却要粗一圈。他觉得那指骨就像是没发育好一样,轻轻一捏就会折断,指尖竟然真的会收拢成锐角。

“原来‘十指如削’不是夸张的修辞。平时她的刀片都藏在哪呢?”

喻兰川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甘卿被相机的快门音效惊动,手指倏地一动,细而软的手瞬间绷紧,露出指缝间坚硬的薄茧,那些茧竟然比骨骼还硬,透露出说不出的锋锐。

甘卿略微睁了眼。

喻兰川以为她醒了,立刻若无其事地把她的手放在一边,十分“正直”地说:“咳……拍下来发给我那个当医生的朋友,看看你这鸡爪子还有没有捋平的希望。”

甘卿没吭声,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散乱的目光注视着他。

喻兰川就像知道班主任在后门盯梢的中学生一样,背着她的目光,他正襟危坐地把电脑往膝头一架,开始给甘卿表演“心无旁骛”工作的社会人——他点开邮箱刷了几遍,狗屁邮件也没开,只是来回翻了几页,然后装模作样地抱怨道:“这么慢,你家网该扔了。”

然后他又随便点开了几个文件,把句尾的句号删除又打上,全选来回改字体,键盘敲得“锣鼓喧天”,热闹得不行。

这么热火朝天地“忙碌”了好一会,喻兰川终于忍不住斜了斜眼,暗中观察一声不响的甘卿。

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垂下眼睡着了。

甘卿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到小时候,进了高考考场——这个梦不太真实,因为她并没有进过真正的考场。

监考老师给别人的考卷都是一张纸,到了她这,却是足有新华字典那么厚的一沓纸。

甘卿忍不住问:“老师,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

“ab卷。”监考老师冷冷地回答,“人家是a卷,你b卷,时间都一样,别废话了,快写。”

那怎么写得完,连翻页都翻不完!

卷子上都是芝麻一样大的小字,她拼命地填,右手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写不快。监考老师像个旧社会的奴隶主一样,拎着鞭子来回巡视,大声咆哮:“快点写!”

周围的人不断站起来交卷,人都走光了,她却连一半也没写完。

甘卿在梦里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焦虑地想:“考不上了,来不及了。”

“为什么还不交卷!”监考老师张开血盆大口,一鞭子朝她甩过来,甘卿扶着桌子一跃而起,一边借着周围的桌椅板凳走转腾挪,一边还要见缝插针地往卷子上写字。

“你还考什么考!”监考老师变成了个模样,有一点像卫欢,有一点像卫骁……手腕上戴着精致的商务表,又似乎是喻兰川的,他的长鞭化作带血的大铡刀,一下落在她面前,甘卿险险地避开,那刀却当着她的面,切进了她好不容易写完的卷子里。

刀刃上的血全留在了试卷上,所有字迹都被盖住了。

甘卿倒抽了一口凉气,倏地醒了过来,日头已经西垂了。

“醒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美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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