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难道他前世也曾染上过咳疾,经久不愈?
可便是他前世亦有咳疾,也应该并无大碍,至少我被他毒酒赐死的时候,他还活的好好的呢,想是能长命百岁!
一念及此,我再没再过问他的咳疾,横竖他身边有尹平照料,又有任姬殷勤服侍,无需再多我一人。他既然喜欢喝任姬熬的贝母荸荠汤,那便让任姬每日熬给他喝便是。
采蓝和采绿每日仍会跟我提起任姬的动向,但见我始终安如泰山,便也不放在心上,神色间再没有前些日子的担忧。
如是这般,又过了几日。一日午后,尹平忽然求见,说是卫恒已将医圣仓公请到府中,正在书房等着给我诊脉。
因着好奇,我便问了尹平一句,“听说仓公行踪不定,只治有缘之人,想不到短短数日之内,将军竟能将他请来。”
尹平许是跟在卫恒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近冰者寒,亦是成日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中郎将刚攻破邺城时,便命人去寻仓公了。这大半年来,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侥天之幸,方将仓公寻到。”
刚攻破邺城……
我忽然想起来,卫恒攻入邺城后,我曾两次因猛然忆起前世之事,而心痛晕厥,原来他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命人去为我寻医圣仓公了……
第34章 医圣
卫恒的书房离我所居院落并不甚远,可听了尹平那一番话,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慢了下来。
尹平也不催促,任我慢吞吞地走至书房门前。
一入房中,我的目光便刻意忽略坐在主位的卫恒,下意识地朝他边上那位青袍老者望去。
那老者须发皆白,却红光满面,没有一丝皱纹,瞧不出年纪多少,很是当得起一句鹤发童颜。想来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医圣仓公了。
同他和卫恒见过礼后,仓公便要为我诊脉。
他将我六脉一一号过,所说的和淳于先生的相差无几。
“夫人确是思虑过度,心脉有些弱。至于中郎将所言心痛晕厥之症,发作无定时,偶一发之,多半非身体有疾,乃是一时情志激荡,血脉逆乱,才会悸痛头昏。”
“自来养生需养心,只要夫人能心绪平和,勿为外事扰动,过喜过忧、多思多虑,此症便不会发作。”
我正欲向仓公道谢,卫恒已抢先开口,“多谢仓公为内子诊脉,虽无大碍,还请仓公为内子开副养生方子,调理一二。”
仓公斜睨他一眼,“无须服药调理。只不过——”
“不过什么?”仓公话音未落,卫恒便着急问道:“莫非我家夫人还有什么不好,还请仓公明示?”
仓公理了理他的雪白胡子,慢条斯理道:“老夫只是想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夫人仍是思虑过度的话,便是用老夫的方子,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且这思虑过度,最是耗损心脉,而心者,其华在面,若心气不足,再是倾国之容,亦会面色无华,憔悴难看。夫人这等国色,若是因此而容颜早衰,岂不可惜!”
我朝他颔首道:“多谢仓公指点,有劳先生了!只是草木有花开花谢,人有生老病死,此乃天道恒常,自然之理。”
“是人皆有容颜老去的一日,与其忧惧担心,不如顺其自然。再是红颜国色,百年之后亦是白骨一具,是美是丑,皆不过外在的皮相,不若求取心之所安。”
“先生既来邺城,还请小住几日,不知先生饮食上有何宜忌?”
仓公晃晃脑袋,看着我的神色越发和善,“老夫荤素不忌,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可,夫人无须费心。”
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老夫行医七十余载,还从未遇到如夫人这般慧心养眼之人,且夫人与我乃是同道中人,难得有缘相聚,老夫有一薄礼相赠,夫人可千万不要推辞!”
我微微一怔,不由道:“厚仓公抬爱,只是仓公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的大医,我不过后宅一妇人,岂敢与仓公并称同道中人?”
仓公忽然一指卫恒,“老夫何出此言,问你夫君便知。”
我下意识地顺着仓公手势看过去,正好和卫恒亦看向我的目光撞在一处,再听到仓公接着说出的那句话,忽然心中有些发窘,急忙偏头避开卫恒射过来的目光。
幸而仓公正忙着翻找他要赠我的薄礼,将一只布袋摊开在案上,埋头翻检,一时没发现我同卫恒之间的尴尬。
我见他那袋中所装,皆是干了的苇叶,上面满是墨迹,不由奇道:“仓公莫非将医案方剂之类全都写在这苇叶之上?”
仓公抖抖他的雪白胡子,“然也,纸张太贵,竹简又太沉太重不大方便,还是这苇叶省事,遍地都有。老夫采来用药水一泡,经久耐用,连虫子都不生,除非火烧,可存上二三百年之久。”
“哈哈,总算找到了!”他忽然欢笑两声,从那一堆苇叶里捡出两张来,“这可是老夫的毕生心血,夫人只消每日照着这方子上所写之法,从无间断,那便可和老夫一样,便是到了八、九十岁,亦是皮肤光洁如玉、半点皱纹不起。”
他将一片苇叶递到我面前,又抖了抖手中的另一张,“若是夫人能再照着这张方子去做,那便可更胜老夫一筹,到了百岁时,仍是乌发童颜,宛如少女。”
“夫人虽不在意皮相,但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天既赐给夫人这样一张美容颜,夫人便须勤加爱护,若是早早失其容华,岂非暴殄天物?”
他口中说道,手上将那第二张苇叶递过来。
我微一迟疑,正待伸手去接,哪知他忽然手臂一转,竟将那片苇叶塞到了卫恒手里。
“你这做夫君的,若想看到自家妻子容光焕发,自当也出些力才成,总不能费力养护的事儿全丢给夫人,你倒坐享其成,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爱护!”
这鹤发童颜的老者说完,还朝我挤挤眼睛,一副夫人无须谢我的得意神情。
不愧是名满天下,留下无数传奇的医圣,果然与众不同。
我再次含笑谢过他,起身道:“想来仓公和将军还有些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卫恒淡淡扫了我一眼,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来,便算是回应。
仓公却不放我走,“夫人且慢,老夫接着要为令夫君诊脉,夫人就不好奇吗?”
卫恒脸上有淡淡的不悦,“仓公,卫某是为内子才特意请您来,我身子甚是康健,无须劳烦仓公再动手诊脉了。”
我却想到他数日未愈的咳疾,正在犹豫是否出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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