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小节 魔宴1(1 / 2)
“那么说,亚历克斯,你决定去尝尝那些美妙的圣人之血了?”可怜的维尔德格扭着脖子,若有所指问道,他赤裸着上半身,面朝下趴在毛茸茸的驼羊皮毯上,这种有着长长的脖颈,美丽的大眼睛的动物因为柔软细长,色泽亮丽的皮毛被称之为“山脉上走动的黄金”,不会产生静电所以不会积聚尘埃,不接受水分侵所以能够很好地抵御潮湿,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有着很好的保暖性——亚历克斯所选择的房间位于塔楼的顶层,如同王冠一样耸立在高处的城堡周围又没有任何一个建筑物可以与之并肩,而在最冷的时候,从自山谷间吹袭来的风可以直接掀掉猴子的耳朵,所以女王陛下特意送来了这张作为国礼的毯子——数十只驼羊的胎儿拼凑起来的保暖物,但从表面或背后都看不出一点拼接的痕迹,这些没有张开眼睛就被杀死的小生物在这个位面留下的遗物异常的厚密柔软,就像是被阳光温暖过无数次的固体云雾——虽然作为不死者的亚历克斯对于温暖与寒冷并不像生者那样介意,但还是不介意赤着脚在上面踩来踩去,在这个身体还未被不死者所凝聚的负能量彻底剥夺原有的触感之前,这份舒适带来的愉快还是很值得保持一下的。
还有半透明的生火腿,热腾腾的奶酪咖啡,卡梅妈妈和索尼亚姑姑的香肠和肉馅饼——还有那些与欲望、花束及力量密切相关的液体……“噢噢噢,一只喷洒着毒液的大蜘蛛在我背上爬呢!”维尔德格古怪地叫喊起来,成为不死者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奇特强烈的痛苦,甚至足以湮没亚历克斯宝宝在这个位面的人类身上首次使用的,那些古老而传统的“药物”所赠予他的痛苦记忆……事实上,过度乐观的死灵骑士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个能止痛的好滋味“牛奶糖”——亚历克斯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一颗有着“糖果”,而且维尔德格也不确定那种药物是否会对一个死人产生应有的作用,难以计数的小尖刺慢条斯理地在感觉敏锐的背部皮肤上嗡嗡嗡地旋转着向下扎,穿透皮下组织,肌肉,骨骼,内脏,笔直地抵达灵魂……周而复始,死灵骑士觉得自己就像个被重复使用无数次的针插。
“又一次……灵魂检定?”维尔德格呼呼地吹着鼻子嘴巴前方的绒毛。
“不,魔法刺青是二级法术,不会达到那个程度。”虽然次数会频繁一点,时间会长一点,但强度绝对是无法与成为死灵骑士时所需通过的灵魂检定相提并论的——巫妖诚实地回答,然后他无比温和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死灵骑士:“……如果我再次受到打搅,只因为回答一个与之相类似的愚蠢问题,那我不保证会在你的身体上留下点什么永久的纪念——你觉得嫩黄色的小鸡仔怎么样? 我想胡安娜一定会很喜欢的。”
维尔德格里立刻死死地闭上了嘴巴。
来自于费伦大陆的不死者遗憾地敲打了一下身前惨白的脊背,丢掉手中被蕴含着负能量的刺青墨水腐蚀泰半的铂金针——他曾经有幸观赏过自己的导师施展这个需要具备一点点艺术才能来描绘需要的特殊法术(至少一级的手艺(绘画)、手艺(油画)、手艺(书法)、或者类似的手艺技能),当然,作为一个能让巫妖信服的导师,半巫妖的手艺等级绝对不会低于本身的法师等级——虽然有时候他会将别人要求的枯化树人(被森林中肆虐的腐化疾病感染后,严重扭曲的生物。这些生物勉强靠着腐朽的污秽心脏维持生存,因而憎恨所有完整健康的生命)美化为缠绵盘曲细腻柔媚的黑色卷草纹,或者将巨颚猪略微为倒退个几年,也就是说,正当它年少之时——一只粉嫩滚涨的三头身小猪仔……但效力仍然强于专精于魔法刺青的红袍法师,虽然那些接受了刺青的家伙离开时总是面部肌肉抽搐不止——或许是因为太过欣喜或者是被导师那无以伦比的技术与美感所震慑的无法自控?
说真的,亚历克斯觉得小鸡仔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很可惜巫妖亲手制造出来的刺青墨水无法被变化出那种可爱的鹅黄色,深红与灰色的液体在水晶的浅口盘里流动,游移的暗影和闪烁的光芒四处浮动和跳跃,琥珀的粉末,风神翼龙的牙齿,骨头,卵壳化石粉末,鹰的羽毛, 蝙蝠的皮毛 ,煤炭……还有从罗斯带回的吸血鬼亲王自愿献出的血——这种本位面的不死者血液正好可以起到催化与活化的作用——也是引发最大痛苦的罪魁祸首。
维尔德格背脊上那只傲慢而敏锐,眼神犀利的斑鹫有着猩红色的,弯曲的喙与爪子,黑灰色的羽毛,琥珀色的眼睛,在亚历克斯结束了所有动作之后,伴随着如同将全身皮肤一口气全部撕裂般的痛苦,有着纤长翅膀的凶禽骤然挣脱了它的诞生之地——维尔德格眼角的余光只能扫见一个黯淡的残影——死灵骑士的眼睛也无法捕捉到它清晰的影象。
“呼唤它吧,它是你的,维尔德格。”亚历克斯说道,这个刺青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声音,如果不是巫妖的房间里必定存在的最为严密与坚固的防御与封蔽法阵,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怕会被它突破音障后所带起来的冲击波毁灭 ——可以想象,在它无数次的,高频率的攻击完毕之前,敌人不会有太多的反应时间……它尖锐的鸟喙像支致命的短剑,而爪子是死神的弯镰,可怕而贪婪——因为那份特别的配料,它的喙与爪有着与“吸血鬼之触”(注释1)这个法术同等的效用。
亚历克斯身躯内的巫妖轻笑了一声,能够在伤害敌人的同时让自己得到即时的利益是最好不过的,不是吗?
死灵骑士坐了起来,抓了抓灰白色的头发,懒洋洋地抬起手臂,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灰色的鸟落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在他的头发上擦了擦自己的喙,享受了一会胡安娜的抚摸,像一片浅淡的阴影融入夜色那样回到了维尔德格的体内。
“喔,很神奇……亚历克斯,它在动。”站在亚历克斯卧室中必有的全身落地镜前,维尔德格欣赏着自己身体的最新组成部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非常新鲜,萨利埃里不允许家族成员纹身,过于鲜明与特殊,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伤疤和胎记也要通过手术去除,尤其是那些暴露在衣服外面的,以免这些成为检察官们所列举的第一项不可动摇的证据——灰色的鹫在他的肩膀上端露出一部分翅尖——他可以感觉到它正在他的脊背上伸展身体,而后在他的思想下再次挣脱皮肤飞起,这次的速度要慢得多,就像一阵午后的旋风,它转动覆盖着羽毛的细小头颅,琥珀色的眼睛俯瞰着房间里的一切,仿佛要从里面找寻出与先前有所不同的部分——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儿。
“我看到你了,可我也能看到自己。”维尔德格突然说,他不可思议地咕哝:“我感觉到我在飞,但也能感觉到站在地面上,我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
“它是你的一部分。”法师满意地伸出手臂,看着那只阴影一般的鸟落在他的指尖,它毫无分量,但不死者用自己的拇指指甲尝试性地刮搔它的脚爪时 ,维尔德格吃吃地笑了起来。
维尔德格在思维中招了招手,灰鸟飞了起来,离开亚历克斯回到主人身边,这次它落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融入他的胸膛,维尔德格伸手触摸,与真正的鸟类同样柔软但冰冷饱满的胸膛与滑溜溜的翅膀,尖锐的脚爪和喙。
“以后我也能看到很远地方的事情?即便我根本不在那儿?”死灵骑士好奇地看向窗外:“就像你的那只雪鸮?”
“有所不同。”亚历克斯看了看那只自始自终一派安然的雪鸮:“它将赋予你三项加值,所有豁免获得+2奖励。 攻击检定获得+2环境加值。任何一项基本属性值获得+2增强加值。”亚历克斯以三个刺青达成这三个加值,斑鹫的喙和爪,眼睛,还有身体。
“为什么不是增加一级施法能力?”
巫妖动了动双唇,决定暂时不去打击自己的死灵骑士:“我认为你应该更为擅长攻击——直接的,还有……它最重要的一个作用——”维尔德格和他胸前正在整理翅膀的斑鹫一起眨着眼睛看了过来——注意力相当集中,不死者王储慢吞吞地竖起一根手指:“逃跑。”
……
“只是个小小的预防措施而已,”亚历克斯将所有的刺青材料挨个儿收藏好——放在一个本位面的黑巫师制作的储物箱里,这还是亚历克斯在翡冷翠的珠宝黑市上寻觅到的,发现它的时候它被装满了廉价的珠宝,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巫妖不得不作了一次买椟还珠的“傻瓜”。或许这样说也不是很对,因为亚历克斯没有将那些廉价珠宝归还原主,而是直接交给了珠宝公司的负责人,在一个季度后这些珠宝变成相当于成本价五倍的资金注入了王储的帐户……这样计算的话,这个箱子的原价,修理的人工与材料费,补充的魔法材料等等恰好与之持平,不过后期带来的便利与安全却是无可估量的,巫妖就像刚才敲打维尔德格那样敲打了一下那只合拢折叠后只有5英寸乘以7英寸,高8英寸的箱子,:“在你的身体遇到不曾预计到的损伤时,无需任何咒语或魔力协助,它也能带着你的灵魂瞬间离开。”
“我以为罗斯和教廷那儿会安静一段时间——他们那么快就达成协议了?”维尔德格往身上套衬衫,还有羊毛背心和外套,在成为亚历克斯,一个王储的贴身侍卫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心爱的皮装——该死的贵族们打猎的时候都是穿毛呢的。
“不,”亚历克斯弹了弹指尖:“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么?”
撒丁的王储遇袭,受伤,现在正处于治疗与休养期间,他们大约有大半年的自由时间,特别是罗斯,教廷,秘隐同盟如今正因为吸血鬼问题而彼此纠缠的难分难舍的时候,罗斯当然不敢让教廷直接进入国内,或者插手国内事务,中世纪教权最强的时候国王也必须匍匐在教宗的脚下,遑论首相,内阁,贵族……这种滋味没人想要再次尝试,即便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被掀翻了一打重要据点与巢穴的梵卓在被消减了大半力量后又不得不再次派出勉强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高阶吸血鬼来收拢与杀死那些被恐惧与贪婪折磨得神经错乱的“仆人”与“婴儿”,希望能够购尽快将事情平息下来——不过事情并没有像王室与政府想象的那样简单,虽然官方媒体统一口径,死咬住这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恐怖袭击,但那种会变形的怪物与幸存者,遇害者的尸体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让无数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手触摸到了……悲痛与恐惧下的罗斯人除了躲入教堂外,不再信任警察与军队的居民们自发组织起背着霰弹枪,握着十字架,用保温瓶装着圣水的警卫队24小时在小区里里外外巡逻,某些地方的频率竟然高达5分钟必有一队巡逻者经过一户居民的窗下——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任何一个陌生面孔的外来者都会被强行要求接受照射日光(晚间则是紫外线),饮用圣水,针刺,或是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的测试,有些很可笑,很无稽,但有些却让吸血鬼们无所遁形。
除了有着亲王与长老实力的吸血鬼外,前去搜捕那些“叛逆”的吸血鬼也必须时刻保持谨慎小心,变形与猎食,战斗的时候绝对不能被人类看见,否则的话他会发现自己已霎那间就被海啸般地子弹淹没——虽然他们有着官方的口头许可,但用膝盖也能想到,这是一份无论什么情况下也不会得到承认的许可,而且紧张过度的人类并不会给你留下什么诅咒与忏悔的时间——无可厚非,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场无法抵御的灾难,瘟疫可以隔离,治疗,研发疫苗,而可以化身为蝙蝠与烟雾的吸血鬼要如何防备?人类总不能不呼吸。
黑暗中不为人知的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吸血鬼袭击人类时间依然时有发生,成千上万的信徒在首相府与王宫前通宵达旦的游行与祈祷,静坐,绝食……隐隐酝酿着的暴动气息也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而愈发浓郁。
几乎每个国家都对罗斯的“小型”灾难(与撒丁的人祸与奥丁的天灾相比,罗斯的死亡人数确实不多)表示了哀悼与精神上的勉励——没哪个国家会公开表明自己有着对付吸血鬼的经验,而撒丁王室与政度的反应更是简单——不管是什么理由也好,在神圣公国与罗斯的“防护”下,撒丁王储受伤,受了重伤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过在严重抗议,外交降级等一系列动作之后,女王陛下还是大度地以私人名义亲笔写了一封慰问信:信件的内容如果调换一下首尾的称呼,就和上次撒丁瘟疫时罗斯国王致撒丁王室的慰问信毫无差别了,通篇儿虚伪的悲哀与沉痛,做作的温情脉脉,和漫不经心的“希望保持冷静与克制”等等诸如此类。
“保持冷静与克制”是针对罗斯一直在拒绝各国官方以及民间专家组成的生化武器调查小组“进入”某些地区调查的事儿——在撒丁发生大瘟疫的时候,罗斯也曾经联合过其他国家进行过调查,结果是一无所获——在调查别国的时候兴致勃勃,轮到自己被查的时候就百般推诿……罗斯或明或暗的敌人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它——罗斯是有苦自知,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让人们的怀疑更为坚定,但那些事发地区确实有着大量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上次在罗斯收获颇丰,亚历克斯决定在这个难得的闲暇里抽出一部分时间去欣赏一下罗斯的美丽风光,毕竟上次来去匆匆,许多值得细细探究一番的地方只能惊鸿一瞥。
所以,这份来自于黑暗世界的邀请恰逢其时。半巫妖导师在很久以前就教会了小巫妖何谓“分享”——分享出去的除了利益之外,还有危险与嫉妒——只要拿到手里是最需要或是最重要的那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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