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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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落的心田依旧是干涸的、贫瘠的、荒芜的,她不懂亲情的羁绊,也不懂友情的温暖,更不懂爱情的甜蜜。

与人交往从不敢轻易交付真心,怕自己随时会死,让他人徒曾伤悲,所以她养了一只猫陪伴孤单地自己。

云落常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也许不是死于心脏病,而是死于孤独,孤独至死。

即使她这么努力活着,也常常迷茫为何而生,是为了向抛弃自己的父母证明,没有他们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很优秀么?

“娘的阿落乖,不怕啊,娘不疼,真的不疼呢”罗美芳心疼地看着仍旧抽噎不停的女儿,生怕她哭岔了气,于是笑着安慰她,“娘刚刚是装的,不然你奶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呀,一点儿都不疼!”

罗美芳不安慰还好,她这么一说,云落更伤心委屈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环住罗美芳瘦瘦的腰肢。原来这就是被母亲疼爱的感觉么?她好喜欢好喜欢,好不舍好不舍。

只当女儿是被婆婆吓得不轻,罗美芳抱着云落,手掌不停地轻抚着她有些稀疏的头发,直到云落哭累睡了过去。

瞧见女儿睡着了还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放,罗美芳心疼得不行,这孩子今天真是被婆婆吓坏了。

她拧着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气又怕又无奈,怪她这当娘的窝囊,连累女儿受罪。

谁叫她不仅弄丢了小儿子,还怀不上孩子,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所以被迫也好,自愿也罢,她都只能选择去承担起家里大部分脏活儿累活儿,就当是赎罪吧。

弄丢了儿子是她欠丈夫的,那她就有责任和义务替丈夫照顾公公婆婆,再苦再累都要受着,即使心底有再多不甘和愤怒都只能深藏起来。

她低头看着紧紧攥住自己衣角,睡得不大安稳的女儿,捂着嘴将泪意憋了回去,至少有她这个当娘的在一天,多少都能给女儿一些庇护。

☆、5.当母亲的

云落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冬日夜长昼短,她不清楚现在几点。不过随后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透过布帘子飘了进来,晚饭?她心想那可能是晚上六点左右吧。

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摸摸干瘪的肚子,云落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继续躺在床上挺尸,等罗美芳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布帘子轻轻晃动了下,云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朝床边走了过来。嗯?不对,这个人不是罗美芳,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儿,是谁?她没有贸然出声,而是静观其变。

“小云落你醒着吧,我是俞家的白哥哥”黑影摸索着靠近并小声道。

少年?还是一个变声期的少年,白哥哥?云落仔细回忆起来,一张俊秀温和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他——对面俞婶子的儿子,时不时会给原主送一些吃的。

见对方不出声,少年温声道:“别怕,母亲让我送一些吃的来给你”他边说边摸索着床沿坐下,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后,一股香气钻进了云落鼻腔,好香!

“来,我扶你起来”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少年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一点没把她弄疼,似乎驾轻就熟。

声音虽然不好听,但少年的语气很温柔,他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粥轻轻吹,然后喂给她,云落饿得慌,早已顾不上什么害羞,就着少年的手一口又一口。

“慢点,饿久了吃太急对胃不好”少年细心地叮嘱,没想到怀里的小丫头真的慢了下来,他见过太多饿慌了,吃相狼吞虎咽的人,更别说小孩了。

他有些诧异,继而哄孩子一样夸道:“小云落真乖,吃完白哥哥有奖励哦。”

云落一顿满头黑线,她不是小孩,自然明白少年是为她好,于是小声道,“谢谢。”

少年轻笑没说话,伸手在兜里一阵摸索,云落吸吸鼻子,眼睛一亮,是红薯!

“吃吧,这里还有一个煮鸡蛋和烤土豆,你要藏好了知道吗?”少年将剥好的红薯递过来,又轻声叮嘱她。

“哥哥要走了,记住我的话啊”他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

云落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道:“小哥哥再见,谢谢你,我听你的。”

黑暗中少年轻轻点头,然后轻手轻脚溜了出去,云落心里热乎乎的,冬夜的红薯暖人胃,更暖人心,尤其是在这个缺衣短食的年代。

俞家。

“回来了,快上炕暖暖,阿落那孩子好点没?”俞乐吟把碗放在坑桌上,看向儿子问道。

桌上有一碗杂粮面疙瘩汤,一碗玉米红薯粥,一碟腌萝卜条,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少年吸吸鼻子,闻着空气中的香味不由的口中生津,他咽了咽口水道:“看她还有胃口吃东西,应该好些了。”

说罢脱鞋上炕,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等母亲一起开饭。

夜色越发浓重,蒲柳村一百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山脚下,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光亮从各家屋里透出,走近了还能闻到或浓或淡饭香味。

也有一些人家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动静,大约是睡下了,为了省煤油得在天没黑透前便将晚饭做好,用过晚饭后早早上炕歇息,睡着也就不会感觉饿了。

云家天黑前就结束了晚饭,此刻只有罗美芳一人还在厨房忙碌,收拾好锅碗瓢盆,还得烧一锅水,给各屋的水壶添满热水。

做好这些,还要检查院子里鸡棚鸭圈的草席盖好没有,家里的母猪很争气,上个月生了四只猪崽,保暖措施自然是马虎不得,要是她照顾不周导致母猪生病或者折损一只猪崽,婆婆可不会轻易饶过她,因此罗美芳格外用心。

手脚麻利地做完,罗美芳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伸手捶捶腰,稍微缓解时提着热水壶进了自己屋,心想女儿应该醒了吧?

听到动静,云落立刻睁开了眼,看向一手提煤油灯一手提水壶的女人。

“我就想你醒了,阿落是不是饿了?”罗美芳走到木桌旁,把煤油灯放下,抬头看见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看着她。

罗美芳笑笑解下头巾,把一张小桌子放在炕上,将云落裹住扶着坐起来,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和半个杂粮窝窝头,再从壶里倒了一杯热水。

“来,吃吧”

见云落不动,只是看着她,罗美芳嗔了一眼她说:“饿过头了?小馋虫,来娘给你剥鸡蛋。”

虽然刚刚才吃过东西,云落看着鸡蛋壳逐渐剥落露出嫩滑的蛋白,口中还是忍不住分泌了不明液体。

鸡蛋在这个年代是个好东西啊,一般情况是吃不到的,除了生病人和坐月子的女人们才偶尔有机会吃,若是有客人登门拜访时,主人家用鸡蛋招待那表示很重视对方。

“怎么不吃?”罗美芳把鸡蛋递到云落嘴边,见她不吃惊讶道。

云落依旧看着她,露出巴掌大的消瘦小脸摇头,伸出一只柴火样的细胳膊把鸡蛋推了回去:“不饿,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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