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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厚重的大礼,她是诚心诚意的,想让老娘和康维桢缔结百年的。

但康老夫人的意图,似乎并非这样。

两厢见过礼,康老夫人就直接说道:“咱们为商的人,不比为官的人天生有体面,体面得自个儿给自个儿妆,大姑娘今日这妆扮就很好,由内而外的透着体面。”

这话绕的,意思是葛牙妹跟康维桢成亲,康家的体面就没了吧。

锦棠抿唇一笑,道:“我却不这样看。官的体面,来自于权力,学识,官职的高低,毕竟无科考,不作官。而商的体面,则来自于实力,诚意经营,行商赚钱,就是经商人的体面。”

实力就是她酿酒的技法和手艺,有手艺走遍天下,她就什么都不怕。

康老夫人清咳了两声,低声道:“大姑娘,别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当是个明白人儿,怎么能,让你娘还在热孝之中,就住到竹山书院去,你可知道,若非我一力的瞒着,这渭河县的人要传成个什么样子?”

要说起这个,锦棠更气呢。

她当时分身乏术,也是因为葛牙妹是个从牢里劫出来的钦犯,又还是因为康维桢,才起的家务事儿,几乎算是赌着气的,让康维桢给葛牙妹找个去处,暂时先藏她一段时间。

谁知道康维桢算得上渭河县的首富了,连处多余的宅子也没有,把葛牙妹带到竹山书院去,就住在了书院里头。

而且,康维桢头一回见她,开门见山,就说葛牙妹如今已经是有实,无名的康夫人了。

有实,无名,锦棠砸巴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康维桢也不是什么君子,那一日才是罗根旺的头七,康给桢连头七都没守得过,就行了禽兽之事,她把娘给送虎口里头了。

徜若锦棠是葛牙妹的娘,她当时就能提着棍子,把康维桢给揍一顿。

可分明她才是女儿,葛牙妹才是娘,徜若葛牙妹也心甘情愿要嫁之,康维桢将来得做继父,她总不能打吧。

既生米煮成熟饭,而康维桢又还指天发誓,称自己是诚心诚意愿意娶之,锦棠还得一力顶着热孝之中把老娘送人的天谴,死了的父亲于阴间给她的怨恨,能给葛牙妹争的,就只有一个,康老夫人的尊重。

是以,她直接就是开门山见,说道:“事已至此,体面不体面的,咱们就不说了,老夫人心中所介意的,无非就是我和念堂两个。我以然自立,弟弟,也会自己带着过,绝不会牵扯我娘一分一毫。

我家的案子,也早平了,至于我娘,我也一直给外人说,她因我父亲的死,伤心难过,去了亲戚家暂住,只要夫人肯容纳,锦棠不要河西堡那间酒坊一分一毫的分成,专心替您把酒坊做起来,而且,还陪嫁她一份大嫁妆。总之,夫人要的体面,锦棠倾尽全力,也愿意给之。”

康老夫人是真看不上葛牙妹,但于锦棠,却是由心的佩服。

毕竟,父母于儿女,皆是恨不能倾其所有,但儿女对于父母,向来只有索取没有回报,她能舍一间酒坊,还愿意陪一笔大嫁妆,天下的儿女待父母,这算得上是头一份儿了。

揉着鬓额,康老夫人道:“横竖你娘今日已经回了你家,书院里的事儿,也无人知道,至于婚事,你容我再想想吧。”

锦棠也没想过自己能一回说服康老夫人,听说葛牙妹已然回家,倒是心中一喜,整整四十七天,娘再不回来,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笑着与康老夫人拜别,她也就赶忙忙儿的,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有人说时间不对。

罗根旺是正月十七死的,今天三月初八,二月只有二十八天,所以算下来,应该是罗根旺的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是一个月多一点,但不到两个月。

陈淮安是个混蛋,锦棠说五七,他就信成了五七,连老丈人死了具体多少天都不知道,也难怪他进不了门。

但他就这么个人,纯粹,有很多缺点,人生是场马拉松,葛青章没有表面那么温良,切开也是黑的,林钦也很优秀,天,我的陈二大爷,陈二狗子,迷之男主,你得加油啊。

第69章 顶天立地

科考,是在秦州府衙里举行的。

不比乡试会试的严格,科考只是在每俩个考生之间隔起板子,搭成间临时而又简陋的房子,将他们隔开了而已。

至于名次,为了防止考生们认识,相互誉抄,自然是抽签排的号。

排队抽签时,葛青章似乎一直心神不宁,分明排在陈淮安的身后,但他并不抽,而是让后面的人先抽,口中默默有念的算着什么,直到渭河县的秀才们都抽完了,他才上去,抽了一支回来。

当不是巧合,他就坐在陈淮安的隔壁,而另一侧,就是过道了,所以,俩人要真说句什么话,或者有誉抄的事情,除了监察的考官,很难会有人发觉。

监考官发来试题,陈淮安接了过来,揭卷一看,果然是上辈子的考题。

他用的是葛青章上辈子会试时的文章,稍改了改立意,倒也融会贯通。

但是不一会儿,地上一阵窸窸窣窣,接着,板壁轻轻叩了三天。陈淮安低头一看,便见隔着缝子,葛青章慢慢儿递了张毛边纸过来。

陈淮安捡了起来,上面是一份写的比较潦草,但韵律整齐,立意清晰,规规整整的八股文,恰合今日的考题。显然,葛青章一拿到考卷,先拿毛边纸做了一份给他,这才开始做自己的。

一场考试,葛青章等于是要答两张考卷了。

“你是怎么抽签抽到我隔壁的,怕不是巧合吧,青章兄。”陈淮安头凑在板壁上,手在空中拎了拎,若能伸过去,恨不能捏拳头掐死这盘桓在锦棠心头,面貌娇嫩,骨气刚正的小表哥。

不过,葛青章锦绣才华,文章确实做的很好,陈淮安看不上嘉雨的花团锦簇,倒是颇欣赏葛青章的笃定务实。

一柱香燃尽,陕西省提学御史陆平随即另燃上一柱香,整个知府大院中,烈阳下一个个蜂巢般的小窄格儿里,全是埋头奋笔疾书的学子们,有四五十岁,甚至眼看花甲的老者。

当然,也有像陈淮安,陈嘉雨,葛青章这般英气飞扬的青葱少年。

葛青章疾笔而书,勾唇便是一笑:“运算规律而已,只要你想,我只要肯用心,总能叫你坐在我的隔壁。”

文彩足以傲风流,这是葛青章唯一能胜得过陈淮安的地方。

接着,葛青章又道:“你和锦棠已然成了怨偶,当初无一日不见你们吵架,如今连架都不吵了,就不能和离,两相安?”

等了许久,大约是听不到陈淮安的回应,葛青章笔不停,玉白而又清秀的面庞笑出几分抽搐来:“徜若你肯和离,从乡试到会试,我一路罩着你,祝你飞黄腾达,直上青云路。”

陈淮安轻轻唔了一声,突然觉得表哥有哪么点儿不对,上辈子,他可没如今这种狗吃月亮的野心。是什么叫他变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着他会和锦棠和离的?

不过,重生就是如此,他和锦棠改变了,顺带着,很多人都改变了。

这可怜的穷表哥,也有他自己的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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