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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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麻烦的是她想到了自家,如今因为自家是扬州人,算是有些倚靠,不至于被欺负。以后呢?感觉这并不会这么简单结束啊!

第202章

河堤银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有的人家并不在乎,有的人家咬咬牙也就拿出来了。可对于有些人家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一时拿不出来的数字——可是这也没什么用, 最多就是宽限几日,然后问亲朋周转而已。

这些日子做高利贷生意的陡然旺盛了很多, 不是不知道高利贷生意做不得, 但为了维持眼前的生计, 也就顾不得了。至于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只能想着将来有机会能有别的转机了。

可是要赵莺莺来说,不能有别的转机了!当时来他家收河堤银的人是崔本认识的, 为了保生意上的平安, 崔本每年都要给这些吏目孝敬好大一批酒。可以的话,崔本和赵莺莺都不想这样,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也只是在世道中小心维持自家的普通人而已。

这些孝敬也是有用的——一般来说,收了孝敬就要给人办事,这是他们这些人做事情的规矩。若是光拿钱不办事, 被其他人耻笑是一回事, 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拜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常给足了孝敬, 这次来收河堤银,崔本又专门接人来家里吃了一顿好饭,另外给送了好酒。就这样, 城南酒坊和甘泉街酒铺的生意就合在了一处。不过崔本并不是为了这二十两银子才这么费尽心思的,他是想打听打听情况。

几杯黄汤下肚, 说话就放得开的多了。名叫李三郎的小吏与崔本感叹:“其实乡亲们也不能怪咱们,府里的老爷要收河堤银,咱们有什么办法?咱们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小吏而已,难道还能和老爷顶牛?”

官吏、官吏,分为官员和吏目,看上去都是管理百姓的,都属于人上人,最多就是官员高贵一些而已。然而不是的,相对与官员,吏目更加接近于世袭,而且地位卑贱属于贱籍。吏目的家族,甚至子弟都不能参加科举。也就是说,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杜宇他们来说也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种地位上的卑贱和实际中的生活又不一样了,吏目因为世袭,始终将一些权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遇到一个精明一些的主官也就罢了,若是一个科举前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三两下就能把人架空——他们也就是知道四书五经而已,轮到刑名刀笔那就是纸上谈兵了。

当官的为官一任两任就要走,这些吏目却是天长日久世代传承,老子不做了还有子侄来做。长久经营下来,可以想见其中的权势。当然了,这也是值得三班六房那些头头脑脑,下头的虾兵蟹将可没有那样的厉害!

这李三郎的话崔本心里是不信的,他们不能和运河河总周大人顶牛是真的,可从来没有想过顶牛也是真的——为什么要顶牛?真当那点子乡里之情比得上真金白银?这时候只要顺着运河河总周大人来,周大人大块吃肉,他们也跟着喝上面油水最丰厚的那层汤啊!

心中觉得李三郎虚伪又没有什么仁义,可崔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倒酒糊弄道:“三哥说的有理,只不过乡亲们为难也是真的。做生意的都收钱?我这儿也就罢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多少算是赚了一点钱的,负担的起。可是多少小本生意人。不过是自己肩扛手提做生意而已,说是生意人,还不见得有做工的赚的多。有些有专门技能的做工的可比他们活得滋润!这负担一下去,至少十两呢!实在是太重啦!”

二十两银子往往是一个普通五口之家的年收入,赵莺莺少年时候家里,赵吉还没有赚钱时,不就是靠着王氏每年织绸赚二三十两银子度日!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两个人可以赚钱的,更多就是家里顶梁柱一个有收益而已。而这个收益也没有多少,大都也就是二三十两,甚至更少,将将足够养活家人。

小铺就是十两银子,那就是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收入。对于刚刚经过灾,很多失去了积蓄的人家来说,这实在是太沉重了。当东西、借钱...虽然没有卖儿卖女家破人亡这种惨事,可也是一个不好的先兆了。

李三郎笑了两声:“崔七爷你一惯是这样心善...理是这个理,可是规矩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然一个个去看要不要收河堤银,费时费力不说,说不得要更加麻烦了!”

这算是说了句正经话,有一个规定在那里收钱,总比连个规定都没有来的好。不然吏目可以随心来乱收,大家可就别过日子了。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崔本又给满上酒,图穷见匕道:“今日请三哥来一个是要谢您照顾,另一个就是想打听打听——这河堤银是就此为止了还是后头还有呢?不是我议论大老爷,是大老爷才来,这种做派让人心慌啊!”

李三郎定定的看了崔本两眼,摇头笑了起来,吃了几筷子菜道:“崔七爷你最是精明了,这会儿心里会不知道?偏还要来问我!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别说出去就是了......后头还有几波银子要收呢!”

李三郎的表情无疑是高兴的,毕竟只有上头大人有动作他们才能跟着吃肉喝汤。可是崔本心中就沉了沉,几波?最怕的就是那些官老爷都是无底洞,连自家也背不起!

送走了李三郎,崔本就满怀心事。赵莺莺知道他发愁什么,但是她安慰不了崔本。家里有赵莺莺的那些钱,这等关于钱的事情实在不用担忧。可是这话能说么,崔本又不是那种愿意用老婆体己钱的!

不知不觉之中就走到了腊月,而这一年的腊月因为之前是水灾和后来的河堤银较往年萧条了很多。崔家妯娌聚在一起煮腊八粥的时候也不免唏嘘一番——她们各自家里都是过的起年的,可是也不会觉得不痛不痒啊!

吴氏就掰着手指头算账:“礼哥的粮油铺子给收了二十两,另外他还在一个香料摊子上投了钱,算一半的本钱,也要拿五两银子出来。还有我的豆腐房,这是归我拿钱,也是五两银子,加在一起就好有三十两了!”

吴氏家里只算崔礼的收入,一年也在一两百两银子,只说自家生活,那自然十分舒服。过的宽裕之余还能每年存下大几十两,这些钱可以留着以后的大笔花销,譬如说嫁女儿备嫁妆,或者给儿子娶媳妇等。

这样说起来三十两银子并不算什么,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算的。更应该看到的是,三十两银子是吴氏家中半年多的总开销了。一下就花掉半年多的家庭开支,就算是吴氏大方,那也有些不能接受。

吴氏尚且如此,尤氏就更别提!尤氏家要上的河堤银可不少,她那个小小菜摊没有被放过也是十两银子的河堤银。至于崔义,那就更麻烦了,他这个菜贩子的生意规模做的大,直接被评为了大铺,要收五十两银子。

惹得尤氏大为不满道:“这是什么道理,每年赚的钱差不多 ,可是人家就只要二十两,到了我家就成大铺,要五十两!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崔义和尤氏显然都不是什么老实人,所以她这样说实在没有人赞同。

分类小铺、中铺、大铺的做法,抛开走关系的不提,正经的分法本身不公平也是真的。不是看你赚了多少钱,而是看你经营的规模,这对于做薄利多销生意的人来说,显然是要亏的多的。

崔义菜贩子生意规模很大,可要说利润,其实也就是那样,评为大铺确实算不上一个公平的事情。可是整个扬州也不止他一家如此,家家户户都是按照这个办法来分的,多得是人家一样的境况。

崔家大嫂一边洗豆子一边就拿这个话来安慰尤氏、吴氏,只不过两人都没被安慰到。尤氏更是撇撇嘴:“大嫂,你可别这么说,这次分明是你家占到了便宜。你要是这么说,显得是在暗自炫耀了。”

若说尤氏家里算是被不公平害到的人家,那崔家大房就是因为这些规定受益的人家了。大房每年赚的钱并不比几个弟弟家里来的少,可是说到底崔仁也就是一个厨子而已。主业是在附近的一家中等酒楼做掌勺师傅,副业是给给家办酒席的做厨管师父,按照规矩这都是雇工,而不是什么生意人。

大房总共交了十两银子不到的河堤银,为的是崔仁和崔家大嫂在外投钱了的一些生意!

尤氏说的话有些意思,可是她这人就是这样不讨人喜欢了。面对大嫂,这话难道不会放心里?偏偏要直接说出来——大嫂在家中地位可不同,这话出来之后要怎么说!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了起来,像赵莺莺是相信大嫂绝不会幼稚地暗自炫耀,别的妯娌也大抵这么想。就连尤氏自己也后知后觉自己恐怕说错话了,从本心来说,她的意思其实不是崔家大嫂在炫耀,而是显得像是炫耀,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说出来之后,在听者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正当要解释,反而是崔家大嫂自己笑了笑,自嘲道:“这又什么好炫耀的,套用一句老话,‘不是不收,时候未到’而已。河堤银难道只收一回?反正我是不信的,说不得过些日子就有人来收钱了。”

这话说的很对,立刻就让人同仇敌忾起来。

赵莺莺这时候才问道:“二嫂说她那菜摊收了十两银子,可是说菜市场上的摊子人人都要收十两银子?”

“当然是这样,最小也是生意,谁家也不能不同不是吗至少也是十两银子。有些生意做的大些的,还能收二十两!”尤氏理所当然道。

赵莺莺偶尔也会亲自去菜市场买菜,再加上做主妇的营生,对于各种开支都是熟悉的很的。所以很清楚菜市场上面这些摊子的赚头——一句话说,小本经营糊口而已。

像尤氏这样虽然抱怨但拿钱爽快,那不过是因为家里底子厚,拿别处来补罢了。而对于其他的摊主来说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十两银子是大半年甚至近一年的收益,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筹措出来的。

赵莺莺一问,尤氏就嗤笑了一声:“本哥儿媳妇恐怕是这些日子都不出门的罢!如今我都不上菜市场那边卖菜了,都是让家里婆子去的。一大群人问着借钱,烦也烦死了!。”

赵莺莺默然不语,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往年年关难过,今年却又比往年要难上好多。然而这话今日这个场合不好说,也就是她心里想想而已了。

等到腊八粥的准备完毕,妯娌们各自回家,赵莺莺和古氏是结伴走的。古氏小声与她道:“我家收的也不多,孩子他爹只做了小生意,收了二十两银子。我的话本来不是打算做生意的,还好没做,看看今年的年景,现在又要收河堤银,还不亏死!”

古氏上次为了做生意的事情还来问过赵莺莺,赵莺莺劝她和崔智商量商量。也就是这一商量,打消了她做生意的念头,这样看来倒是很幸运了。难怪她这一次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和古氏的劫后余生不同,万氏在家正在为河堤银的事情大发脾气。之前妯娌煮腊八粥她并没有去,原因是她刚刚出月子,不好随意走动。再加上孩子还小,正需要她寸步不离的照顾,这就更不能出门了。所以她最后只让家里的婆子送来了该她出的米、豆、红枣等材料。

按理说崔源还在做学徒,没有河堤银。她自己的生意也只有绒线铺子一样,收了二十两。这样的数目不能说少,但也绝说不上多,负担起来固然会不舒服,可要到大为光火的地步,那是不应该的。

“奶奶,这是熬的猪手黄豆汤。”崔源为了照顾孕期万氏而买的婆子小心地把汤放在桌上,然后从万手手里换走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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