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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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莺莺赵芹芹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请来给办过宴席的崔仁崔大哥,和他一起的应该是他的家人。有老婆孩子,还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赵莺莺认得,就是年前在酒坊里见过的崔本。

听说他是从小拜了酒坊的掌柜做师父,学着酿酒。他这个徒弟可不同于别的徒弟,别的徒弟签的文契差不多就是卖身契,自学徒起十年之内赚的钱都归师傅。因为学徒的时间短则两三年,长则十来年才能成,所以看上去似乎很有道理,毕竟不能让师傅白教一场。

其实事情没那么简单,写的是十年文契,如果你真的打算只做十年的话,那几乎不用指望师傅教你真本事了。而且文契里面弯弯绕绕好多呢,哪里那么容易搞清楚。就像那些卖身给戏班的男童女童,大多也是十年的身契,落到实处的话,则会比十年长的多。

所以学手艺这件事大家都向往,毕竟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但是真正去学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里面是有风险的。没有风险的有没有?也有,只不过这就不是人人家里都能的了。

当年赵贵学木匠、赵福学厨、赵吉学染布都属于没什么风险的,因为他们是花钱了的。这就像是花钱上学学东西一样,人家是花了钱的,你教给人家一些本事,这不过分吧?

崔本家里的情况算是很不错的那种,所以崔本学的也就是最贵的那种。即一开始的时候各种拜师的礼节走完,然后学徒期间每年都要用钱,逢年过节的礼物也要记得,这样算起来一年的花销可不少。不过花钱也是值得的,据说他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酿酒了,若不是他家花钱多,师傅能肯这样下死力气教?

崔本扫了两姐妹一眼,在赵莺莺身上停了一下。他对赵莺莺有些印象,实际上在赵家搬家的那一次他就在厨房见过赵莺莺了,只不过当时他没有多想罢了。后来再见赵莺莺,这姑娘出落的一次比一次漂亮,他就是想看不到都难了。

平常他们这个年纪的后生也会议论一番谁家的大姑娘长的好看,谁家的小媳妇生的妩媚。他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耳朵里可听了不少。一开始说到的那些女孩子他也会想一想,只不过对比还是小姑娘的赵莺莺就摇头了。

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有什么可看的。

直到一日他听到了‘赵莺莺’这个名字出现在议论当中。

“太平巷子染坊赵家的那个姐儿,是叫莺姐儿罢,啧啧,生的好看呢!特别是那通身的气度,说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都有人信!”

“什么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说的好像你见过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似的!”

“我就是见过,我如今在大酒楼里头跑堂,夫人小姐见得多了!实在说吧,那些小姐还不一定比得上莺姐儿哩!”

“你这话我们不知道真假,不过那姐儿确实生的好,是个美人胚子,等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被哪个得了去!”

“别多想了,咱们这些人也就崔本那小子还有戏,别的人也就是做梦!想想她姐姐吧,她姐姐嫁的是堂子巷龙家的龙闵宇。她比她姐姐还出色,怎么可能随便嫁人。低门娶妇,高门嫁女,他们家很是红火的样子,女儿当然要往高枝上攀!”

“这也太没劲了,为什么戏文里演的知情解意的小姐这种时候就一个都找不见了?全都是嫌贫爱富的,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我们这些穷小子会不会发达。”

崔本听着觉得不知所谓,人家不用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了,凭什么跟着你吃苦受累?成亲之后肯和丈夫同甘共苦固然值得敬佩,可是成亲之前的男子,你哪点值得人家姐儿这般做——除了那些两个人已经互生情愫的,但是你们这些人,恐怕人家都不认得你们吧?

莫不是想的太美哦。

觉得没意思,但是在这般街坊邻里少年中间总是避免不了这种事。直到最近这段时间,赵莺莺这个名字越来越频繁。直到上次酒坊见到人,他才恍然大悟。这个姐儿恐怕最近像是长大了,开始有大姑娘的样子了,引起注意也是应当的。

赵莺莺赵芹芹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就有一堆少年笑道:“莺姐儿,来我们这边,我们中间位置好!”

赵吉认得这些人,而且不用认得也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如今这么拥挤,当然是最好揩油。这几日凡是往拥挤地方跑的小妇人大姑娘要是一个不注意,都会有这种事。或是摸了手,或是摸了脸,有些大胆的浪荡子,甚至捏了捏胸脯,掀了掀裙子,让人瞠目结舌。

赵莺莺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是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连理都不理。这些人就是这样,你要是理他们,他们就来劲了。最后两姐妹也没有去崔家那边,因为这拥挤让人不喜,所以她们干脆就是逛街了。估摸着那样挤,也看不到什么了。

等到两人腿都走酸了,这才打道回府。回家的时候正好王婆子在自家坐着,王婆子眼就看到了做姐妹打扮的赵莺莺赵芹芹,连声夸赞:“莺姐儿芹姐儿越发出落的好了,侄媳妇有福气,将来等着媒人把门槛踏破吧!”

赵莺莺很有眼力劲儿,看得出王婆子和王氏是有事情要说,所以行礼之后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拉着赵芹芹离开了。只留下王婆子和王氏,有事儿说事儿。

王婆子今日来赵家却并不是没事儿,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了这才道:“上一回你托我给你小姑寻亲事的事情有眉目了,这件事刚有个信儿,我这就过来和你说了。你听了也好心里有个底!”

王氏没有想到王婆子手这么快,毕竟当初她自己说要等到开春的。年前年后的,大家忙过年,谁会想到续弦这种事儿?不过既然是王婆子特意这个时候过来说,那显然就是真的。

王氏侧耳听王婆子道:“这件事是正巧,我原本是打算开春之后再说的,提前这么久就有了眉目,倒不是我多有本事,只不过运气好,正遇上了。大概是昨日,我丈夫那边的远亲,姓刘的人家。人家老夫妇是住在东街里头古巷的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做的是东街上卖馄饨的生意,家里颇过得。”

王氏听到家里颇过得的时候已经心里在点头了,便问道:“他家儿子多大年纪,性情如何,有没有孩儿?”

王婆子一一说给她听:“今年说是四十五岁,我们是还算认识的亲戚,这上面没说谎。我还见过那后生呢,性情最是诚恳不过,你要是信不过,到时候去东街看看就知道了。反正馄饨摊子开着,什么时候都能看得见。至于说孩子,那还真有,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有一个已经成亲的大儿子。另外两儿一女,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一二。”

王婆子看王氏在考虑,与她分说:“孩子是挺多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孩子多了,人家也不好对女方这边带着孩子嫁过去说什么了。听说我认识一个,带的是两个女孩子,并且只要几年就能出嫁,他们十分欢喜,几乎想让我立刻点头。”

和自家养孩子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不同,这种情况下,男方相比自己多了个便宜儿子,自然宁肯多了便宜女儿。女儿是为人家养的不错,但是不是自己亲儿子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替别人养的了吗?

女儿好歹日后少了分薄家产的风险,最多就是供一张嘴而已,相比之下显然要划算的多!至于嫁妆——亲爹亲妈还不能保证一定会陪送嫁妆呢,何况是这种随母亲做拖油瓶的女孩子。大不了到时候聘礼不动,这用来置办嫁妆,也很说的过去了。真要是这样做,外面的人都是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厚道’的。

王氏沉思了一下,小声道:“这件事不好现在就说什么,晚一些我与吉哥商量,到时候再寻访寻访,真个不错的话,倒是好人选——不管成还是不成,过几日我都给您回音。”

晚间的时候王氏果然与赵吉说了这件事,赵吉立刻记在心里。等到第二日就去了东街那边,万幸的是馄饨摊子开着。他买了一碗馄饨就坐在那里,他当然不是为了买馄饨,而是看馄饨摊主如何接人待物。

差不多之后,他又在东街上四处走一走,特别是古巷入口那边,格外打听了一番。当然了,这打听也是有技巧的。不然你一个脸生的家伙,别人凭什么告诉你这些?赵吉这几年在生意场上也算是历练出来。一路倒也顺利。

这刘家独子名叫刘胜义,今年也确实是四十五岁。性子不能说温和,但是也算是正直诚恳,典型的不苟言笑那种,但也不会做出打老婆的混账事就对了。

再说家里的情况,一家人单门独户地住在一个小小院落里。父母住着正屋的东屋,他自己则住着西屋,儿子已经成亲,夫妻两个住着西厢房。至于东厢房的两间则分别住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房子是自家的,这就算是有家有业了。

再看他儿子二十岁不到就能娶上媳妇,这样就间接说明了他家情况不错,不然决计做不到这个。

各方面考察了一番,赵吉倒是很满意。唯一的不喜就是他家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说是没有闹腾的,可是后妈进门后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种厉害的。这么多孩子,要是真打算搞事情,那可就太辛苦了。

王氏吧赵吉的话记在心里,然后就与王婆子道:“这个人家也算是不错了,只有一点,他家孩子实在是太多了,有个万一,麻烦恐怕十分大。您在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孩子太多确实是个麻烦事,这一点王婆子也要承认。这种娶续弦,而且续弦还带着孩子过去的,更应该十分小心。

“行,这件事我再看看,这会儿说亲的人还不多,等到开春之后一个个的都会来求了。我这里没什么人上门,但是那些老姐妹的,那个袖子里不是藏着好些个要续娶的?你小姑生的不错,这件事不难。”

这句话安心之后,王氏就回到了家里安心等待。只不过她的安心也没等多久,因为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和方婆子通气的好时机——真等到什么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说,恐怕方婆子会意见不小。

就是这时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但是人选还要慢慢挑的时候,告知方婆子最好。这样她不用想太多,又能参与决定,而不是觉得王氏和赵吉已经决定了一切,根本不关自己的事。

只不过怎么说却还要想一想,又等了两三日,正好赵嘉带着曾月娥曾雪梅出门。王氏看准了方婆子在东屋休息没出来,端上刚煮好的酒酿蛋,敲响了方婆子的门:“娘,我煮了酒酿蛋,端来给您喝。”

哪怕家里已经有了李妈妈,王氏偶尔也会下厨,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方婆子也没有多想,立刻打开了房门。王氏端着两碗酒酿蛋,旁边放着两个瓷调羹,略有一些酒香的酒酿蛋正在冒热气,正适合冷天里享用。

婆媳两个一起吃酒酿蛋,气氛颇为舒适。王氏偷眼看了婆婆一眼,觉得她心情大概不错,于是给自己定了定神,道:“娘,我想和您说件事儿,只不过说这事儿的时候您别急。”

王氏很少这样和方婆子说话,这样郑重其事的话应该不是小事,方婆子这样想着满口答应:“你就说吧,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经历过多少事儿?哪里那么容易就着急起来。”

说是这么说,王氏却知道,这种话也就是听听而已,至于真实如何,还是得等到她真的开口了再看。不过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论怎么说,她还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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